面無表情看著他,一點反應沒有。
妖主看了她一會兒,有點怠惰地收回手,懶懶倚坐軟塌靠背。
遙遙望著輦車上並肩的人影,郭司空神色複雜,擺了擺手。
“起程!”
——
今天萬里無雲,晴空正好。
今天是新年祭祀大典的日子。
王都東南角,穿過攏長的太平坊和長安坊,沿著河渠長橋一路到盡頭,豁然開朗,就能聽見鼎沸的人聲,放眼望去,盡是浩浩蕩蕩擁擠成一片的人頭。
平日裡熱鬧繁華的市肆今日全都沒了影兒,整個王都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全都往這邊圍聚,橋頭站滿了人、河邊站滿了人、河面挨挨錯錯飄滿了等待觀禮的遊船,甚至連街邊鱗次櫛比的樓閣房頂屋簷都趴著想看得更清楚的人。
侯曼娥從來不知道這座王都能有這麼多人。
“大師、師姐——”
她旁邊某個不爭氣的二貨師妹漲紅了臉,努力踮著腳仰著頭試圖呼吸:“我—快要喘—喘不過來—來——”
侯曼娥額角開出一朵黑色十字。
侯曼娥面無表情把這個倒黴師妹踢到自己身後去。
阮雙雙終於能呼吸到新鮮空氣了,縮在高挑可靠的大師姐身後眼淚汪汪:“嗚嗚大師姐真好大師姐貼貼。”
侯曼娥:“滾。”
阮雙雙:“沒問題這就閉嘴!”
其他人:“…”
你們法宗真是畫風清奇。
高遠無奈搖頭,轉頭看向帶出來的鐵炎幾人,露出一個沉穩的笑容:“諸位道友,勞煩你們一會兒看看清楚,看那位孫道友還在不在宮人中。”
鐵炎幾人連連點頭:“是,我們一定仔細注意著!”
面前人頭攢動,侯曼娥眯著眼仔細從人群的縫隙中望去,才隱約望見那遙遙被圍住恢弘祭臺一角。
這時人群突然往後擠。
“往後退!退!”
“快讓出道路!”
“肅!”“肅!”
無數禁衛軍沿著中軸天門街踏馬而過,喝令興奮圍觀的百姓退到界限之外,讓出寬闊整潔的主街。
眾人聽見緩緩的拉長的城門開啟聲,隨之是讓大地都在隱隱震動的踏馬和巨大沉重腳步聲。
有人大喊著:“來了來了!”
記
“是帝冕輦車!”
混在人群中的侯曼娥岑知季文嘉等一眾人仰起頭。
天門街的盡頭,緊閉的宮城城門大開,恢弘的儀仗車隊緩緩而來。
飄搖的雙龍旗開路,白鷺車、鸞旗車,接著是方輦、小輦、金玉輅,騎著龍鬚馬的禁衛軍如黑色的洪流舉著帝王金旗呼嘯而過,而在萬眾簇擁地儀仗正中,是一座由暗青鱗巨龜拉著的黃金輦車。
那輦車高八丈有餘,長如巨舟寬若垂天之鯤翼,整座輦車都由黃金澆築,上刻盤龍雲紋、雕樑畫柱,晴空明媚的日光折射出燦燦金輝,宛若海面萬丈金鱗浮光,耀得人睜不開眼。
侯曼娥快被閃瞎了狗眼。
她不懂,這塊兒的皇帝是什麼土鱉審美,真就金燦燦唄,肆無忌憚製造光學汙染。
她抬起手臂擋在腦門,手臂的陰影遮住了刺目的陽光,她隱約看見高高的輦車上,迎風飄動的重重紗簾裡,坐著兩個人影。
那是一對並肩而坐的男女,男的一身黑袍、白髮披散,旁邊是個穿著華麗翟衣的女人,外披雪白狐裘,戴著厚重的幕籬,完全看不清容貌和身形。
侯曼娥一掃而過,心裡嘖嘖
——這新帝自己邋里邋遢,給老婆倒是穿得挺好看。
青鱗巨龜匍匐著前進,每一步就在地面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