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
愛你們的
簡慧
2009…11…15
歸國
從底特律出發,經停日本,飛往廣州的航班一路還算順利。留學生方紀無聊地打著機上游戲,心想:如果身邊沒坐著這個精神病院出來的男人,那這趟漫長的旅程就可算差強人意了。
在底特律登機的時候,方紀見鄰座的中年人有一張東方面孔,覺得很開心。一落座就用英文問那人來自中國還是日本。但那人好似充耳不聞,看都不看方紀一眼。方紀輪番賣弄中文,日語,韓語,但憑他再問,那人不但不答,還把眼罩一蒙,做出要睡的樣子。方紀心裡無比鬱悶:我沒得罪你呀?打個招呼都不肯?還是聽不懂我的話?難不成是個越南佬?
瞪了那人一眼,方紀打消了跟他聊天的念頭,自己找樂子去了。有點後悔要了個靠窗的座位,只有這麼一個怪叔叔做鄰居。玩了會兒遊戲,讀了會兒報紙,看了半個電影,方紀也撐不住了,昏昏欲睡。正在將睡著未睡著,一陣壓抑的啜泣聲又讓他突地清醒過來。他睜開眼,驚訝地看見鄰座那個大男人正捧著一張照片在哭,一邊哭還一邊用手擂自己的頭。方紀立刻關切地詢問要不要幫忙,那男人不知是聽不懂還是聽不見,依然不回答。見那人肝腸寸斷的模樣,方紀楞了會兒,按了呼喚按鈕,空姐立刻走過來了。方紀指了指那男人,空姐柔聲詢問是否需要幫助。那男人卻立刻收起照片,止住哭聲,用流利的英文告訴空姐,沒什麼事,他是想家了,給他一杯水即可。空姐走了,那人第一次朝方紀回過頭來,惡狠狠瞪著他,用字正腔圓的中文說了句:“多管閒事!”
方紀這一氣!那看來就只是看方紀不順眼嘍?方紀拉下眼罩,心裡狠狠道:你哭死去吧!再管你我就不是人!
漫長的旅途中,方紀和那男人始終未交一語。十幾個小時裡,這個男人未吃一口飯,只喝過幾杯水,上過幾次廁所,其它時間全部都在捧著一張照片看著。有時候看著看著會笑兩聲,多數時間是邊看邊哭。方紀開始還好奇地觀察他,後來覺得有點寒:別是從精神病院裡偷跑出來的?心存這一念,就怎麼看這個鄰座都不像正常人了。方紀開始坐立不安,設想種種神經病攻擊他的場景,並一一設計,自己該怎樣還擊。
幸好,幾個小時過去,那人只是自己哭哭笑笑,好似方紀不存在。方紀終於慢慢放下心來。
一看見白雲機場的燈光,旅客們都開始興奮起來,機艙內各種國家的語言此起彼伏,怪叔叔終於收起照片,仔細地放在貼身的口袋裡。方紀撇撇嘴。那張照片他偷看過了,是一個女人抱著個兩歲大的孩子,該是他的妻兒?
飛機停穩,方紀隨著人流走出機艙,進了機場大廳,無意中又看到那個怪同座,他正走向外幣兌換的視窗。方紀對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向取行李的大轉盤走去,轉眼就把怪叔叔拋到腦後了。
陽光很好。從茶社的視窗望出去,是大片的高爾夫球場,蜿蜒起伏的綠色襯著濃淡相間的陽光,彷彿如一幅畫。再遠處,是隱約可見的南山,從這裡當然看不見海關那一處登山口,簡青卻好像看見了那些坡度很陡的階梯。那年曉曉腳上的鞋子就從那些階梯上滾下去,在一片驚叫聲中,砸到一個正端著水壺喝水的少年。至今想起那男孩無辜驚慌的眼睛,簡青還忍不住莞爾。曉曉總是會做出些讓人瞠目結舌的事情,比如好好地穿在腳上的鞋子,莫名其妙會掉了或丟得不見了。
楊顯把手擋在簡青面前晃了幾晃,簡青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抱歉地笑了。兩人正坐在青蔓茶社,此刻這裡的人很少,兩人面前的清茶嫋嫋的輕煙氤氳著,一片靜諡中,迴響著《綠袖子》輕柔的旋律,窗外斑駁的樹影在大理石桌面上掃來掃去,似乎配合著音樂聲在緩緩起舞。簡青感覺自己在慢慢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