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嗓子眼了,趙元豐忽地喝叫一聲,猶如驚雷。
最緊要時刻,彭虎的拳頭停在了李九成頭領三尺處,他回頭看了趙元豐一眼,那拳頭終於還是鬆開了。“唉!”只聽得彭虎一聲沉重的嘆氣,他鬆手放了李九成便扭頭退到一邊去了,心裡憋著一肚子火。恰在這時,趙元豐向眾將抱了一下拳,鄭重地說:“諸位將軍,剛才李將軍所言極是,本王確有棄守黎城之意……”
“這是為何?”彭虎很快便竄了上來,急聲嚷道:“遼人又咋啦,他們再厲害,還不是叫我們打得蜷縮在城外寸步未進,有什麼好怕的?末將以為,我軍應當立即出擊,再打他個措手不及,把遼人徹底趕回老家放羊去!”
“大鬍子,不可衝動!”李九成忽又喝道,他根本沒有在意剛剛彭虎的拳頭還險些就要砸向他的腦袋,他只是擔心彭虎一時莽撞,白白丟了性命。輕聲嘆了一口氣,他忙又分析道:“大鬍子,遼人叩關在前,帳中諸位有誰不想衝出去殺他個人仰馬翻、片甲不留,可這現實麼?――這是逞匹夫之勇!雖說我們昨夜偷襲得手,但僅僅只是僥倖而已,遼軍實力尚存,如果我們這個時候衝殺出去,大白天的,敵人一窩蜂就圍上來了,留給我們的只有死路一條。再者,我軍在此堅守六天了,傷亡慘重不說,將士們個個都已疲勞不堪,眼下又糧草不濟,我軍憑什麼衝出去反擊?”
彭虎漸漸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李九成的話是對的,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魯莽了。
這時,趙元豐緩緩靠了過去,他在彭虎的肩上輕輕拍了兩把,爾後便招呼眾將道:“諸位將軍,剛才李將軍所言正合我意,眼下我軍糧草不濟,遼人又攻勢正猛,再這麼打下去傷亡勢必更加慘重,為今之計我軍不如暫且退守真定府。”話到這裡,趙元豐不由多了幾分氣量:“真定府糧草充足,足夠我軍一月之用,待朝廷援軍一到,我等再一齊殺出,跟遼人拼個你死我活!”
“那就這麼把黎城拱手送給遼人了?”彭虎似乎還有些不甘。
“倒也不至於,本王有一計,不知可行否?”趙元豐擺了擺手,微笑著道,似有十成把握。此言一出,眾將不由地都向前靠了靠,趙元豐見了,這才不緊不慢地說出了四個字:“火燒黎城!”
“啊?!”眾將一聽都驚了,一個個目瞪口呆。只是馮翼一把抓住趙元豐的手,用顫抖的聲音道:“王爺,不可啊!萬萬不可啊!黎城是您一手建成的,不知費了多少心血,一把火燒了豈不太可惜?――不可啊!萬萬不可啊!”
“老將軍,燒了也就燒了,沒什麼好可惜的,以後還可以再建……”趙元豐痛苦地一咬咬牙道:“遼人騎兵甚是厲害,我軍撤退若不設法阻擋,很快就會被他們追上,為了弟兄們身家性命安全,也為了日後得報血海大仇,焚燒一座小城又有何可惜的啊?”
終於,馮翼不再說話了,他雖然雙眼已經漸漸模糊,但還是極力盯著北賢王,不讓視線有一絲絲轉移。跟隨趙元豐已逾十年了,馮翼知道黎城在趙元豐心中的地位,想當初建城之時,他幾乎日日夜夜都堅守在工地上,希望以此修建一座巨大的防護屏障,阻擋遼人的鐵蹄南下。風吹雨打,日曬霜凍,歷經艱辛,這突然要一把火把黎城燒了,就好比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他心裡該有多痛啊?――馮翼不敢再往下想了,趕忙打住。
“老將軍,我有一事相托,望您周全……”突然,趙元豐緊緊握住了馮翼的手。
“王爺,有何吩咐,老朽無不從命!”馮翼抱拳拜道。
趙元豐道:“我想讓您先行護送受傷弟兄回真定府,還有那些尚未離開的城中百姓也一併帶了去,還要妥善安置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