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曲獬只得兵行險著,隔空將自己的全部神力傳進了昇仙臺地宮中那座通天法陣裡――這樣不論他人在不在,到了昇仙臺祭祀那天,法陣都會準時起效,用他的神力為玄門百家建起通天的長階。
憤怒的宮惟無計可施,只得將曲獬一劍刺死,然後轉身離開鬼垣,回到了岱山仙盟。
這一天剛好是昇仙臺祭祀的日子。
白玉高臺金柱林立,玄門百家齊聚岱山,各位宗師濟濟一堂。
既然通天大道已無法阻止,擺在宮惟面前的只剩最後一條路,殺死應愷。
緋衣少年手握長劍,身後一片屍山血海,彷彿地獄裡恐怖的死神降臨人間。
――徐霜策被人匆匆請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景象。
沿途修士死傷無數,越靠近昇仙臺就越是觸目驚心,慘況令人不忍目睹。那些前途大好的年輕子弟大多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一劍穿心,很多修士甚至死不瞑目,最後一刻驚愕的神情還凝固在僵冷的臉上。
白玉長階已被鮮血染紅,昇仙臺上的三十六位大宗師亦死傷慘重,有人被生生剁下了使劍的右臂,有人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在場唯一能勉強起身的只有尉遲銳,但也只能殘喘著最後一口氣,發著抖指向宮惟:「殺……殺了他……」
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語言能形容滄陽宗主此刻的感覺,或者說他其實什麼感覺都沒有,腦海完全是死了一樣的空白。「這些都是……都是他幹的,他還殺了澄風!」尉遲銳淚水一下湧上眼眶,咬牙切齒盯著宮惟:「他還殺了澄風!!」
如果說在聽到訊息趕來的那一刻,徐霜策心裡其實有過其他想法的話,那麼在親眼目睹沿途這一切後,現在他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
徐霜策看著血泊中遍體鱗傷的宮惟,顫慄著張了張口。他想說我去了極北,殺了度開洵,那天深夜回來的時候去褪婀找你,但你已經不在了;他還想問那天你對我說你是一隻小狐狸,這其中是不是有些隱秘而特殊的意義呢,可以告訴我嗎?
但他最終緊緊咬住了牙關。
「你不是人,也不屬於這個世界……」他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每個字都帶著咽喉乾裂的血氣:「我必須要送你走。」
少年不顧一切攥住了不奈何劍鋒:「徐霜策,我喜歡你,你不能這麼對我!」
「……不,你根本不懂這種感情是什麼。」徐霜策看著他,一字字冰冷而絕望:「你不過是一面讓我看清自己是如何墮入情障的鏡子。」
宮惟含淚睜大了眼睛。
下一刻他雙瞳血紅,蝶死夢生幻術發動。
神力的洪流席捲天地,將現世時間就此暫停。
昇仙臺上,徐霜策動作凝固,不奈何靜止在了宮惟心腔中;
與此同時黃泉下,鏡仙最後的神力凝聚成一座鏡棺,將鬼太子的神魂囚禁、封印,連同全天下修士一起,拉進了徐徐展開的龐大夢境裡。
――故事終於從這一刻開始。
在蝶死夢生中,被境主親手誅殺是離開夢境、回歸現世的唯一方式。所以當宮惟進入夢境時,他知道自己將會萬念皆空、萬事皆忘,最後的毅力只讓他牢牢記住了一件事,就是殺死徐霜策。
他想把徐霜策從這個註定要毀滅的夢裡驅趕出去,儘管一腔委屈,滿心不捨。
但他沒料到的是,當徐霜策進入夢境後,只在滄陽宗桃花林裡見到了幼年宮惟第一眼,九千年未滅的情障便再度從內心深處升起,幾乎在剎那間貫穿了他的整個靈魂。
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因愛不得而生惡障。
「我一直愛著你,像凡人在心中褻瀆神明……」
「……我願意永遠懷揣著這些歡喜、憂慮和恐懼,直到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