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眼睛一眨,滾燙的淚珠啪嗒落在了他手背上。
「沒……沒事,別哭。」將軍用最後一絲力氣抬起傷痕累累的手,在小狐狸眼角留下了一抹血跡:「一點也不疼,別哭。」
隨即他的手垂了下去。
將軍死時不捨得將眼睛閉上,仍然看著自己的小狐狸,但瞳孔中生命的光芒已經徹底湮滅不見了。
敵軍一窩蜂衝殺上來,正想要斬下人頭請功,卻見戰死的將軍身側出現了一隻火紅幼狐,突然爆發出悲憤至極的尖嘯!
緊接著,那幼狐驀地化作一名緋衣少年,風姿如神難以描摹,足令世人心膽俱懾。少年一手抱起將軍、一手拔劍而出,神劍氣勁橫掃四合,瞬間將敵軍連人帶馬全掀飛了出去!
那一劍清空了大半戰場,然後少年摟著早已死去的將軍,轉身消失在了天穹之下。
宮惟親降鬼垣十二府,坐在奈何橋邊啪嗒啪嗒掉眼淚。鬼判官嚇得魂飛魄散跑去稟報宣靜河,宣靜河急忙親自披衣出迎,關切道:「您有何憂心之事,是否能讓我效犬馬之勞?」
宮惟抹抹眼睛不哭了。他坐在橋頭髮了會兒呆,突然問:「徐白這樣轉世下去,哪一世才能開始修仙啊?」「……怕是要等到九千年後。」宣靜河早已讓人查過了生死簿,為難道:「東天與北垣兩位上神都是如此。」
仙緣不是每一世每一人都能有的,轉世上百次才有一世能修仙也正常。何況徐霜策投胎是為了磨殺障,結仙緣更難,等待九千年已經是個尚可的數字了。
宮惟深吸一口氣,彷彿終於做了某個決定:「那這九千年裡你讓徐白都投成死胎吧。」
宣靜河遲疑道:「當真?」
投死胎就是專門挑一出生立刻夭折的嬰兒來投,或者挑母腹中註定生不下來的胎兒來投。這樣徐霜策的神魂就得一趟趟跑轉生臺,但因為根本活不成,所以在人間的時候不會受太多罪。等九千年後他有仙緣的那一世到了,再投成活胎,長大成人。
宮惟點點頭,眼圈又微紅起來,哽咽道:「我得有九千年都見不到徐白啦。」
宣靜河不知道該說什麼,憐憫地看著奈何橋邊這位少年神明。
――他生來就強大且溫柔,心如稚子般純淨仁慈,此刻卻又這麼悲傷,這麼形單影隻。
「我要將元神化歸世間萬物,沉睡到徐白投出仙緣胎的那一世再醒來。」宮惟從橋頭上跳下來,紅著眼眶仰頭叮囑:「九千年後你一定要記得叫醒我呀。」
宣靜河鄭重地點了點頭。
宮惟最後向轉生臺那邊望了一眼,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鬼垣。
宮惟是天地誕生的神,與人神不同,是可以隨時把自己融迴天地之中的。也只有這個辦法能讓他渡過漫長而孤獨的九千年時光,直到重新相聚的那一天。
也許是因為鏡仙將元神化歸世間萬物的關係,九千年來凡間尚算安穩,從未遭遇太大天災,戰亂疫病也相對不多。天地靈氣漸漸充盈起來,在滅世之戰中斷絕的玄門再度復興,滄陽宗、謁金門、鉅鹿城、褪婀、紫金船……名門世家在數千年中逐漸發展,覆蓋了大江南北。
文字隨古籍斷代而變形,口音隨朝代變遷而迥異,九千年前那場滅世戰火也在一代代人的口耳相傳中,變成了離奇的道經神話。
當宮惟從沉睡中醒來時,他發現自己長高了幾分,周遭人間已經變成了全然陌生又熱鬧的模樣。
「為什麼宣靜河沒有來叫醒我?」深緋衣袍的小公子行走在集市間,背著手東張西望,心想:「難道他忘了不成?」
要不先下鬼垣去找宣靜河問問情況?宮惟正琢磨著,突然只聽街邊傳來叫賣:「開元雜報!開元雜報二十個銅子一份!」「今秋滄陽宗招收外門弟子,長孫世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