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下得愈發的大,梅墨雪眼神慢慢地開始渙散,看著燭光中蘇菀的身影,她依稀想到那日蘇菀找到自己,說是想要為韓箬薇求一個恩典。她因嫉妒蘇菀的家境相貌,所以舉手之勞都不願意。
又依稀想到她們尚是秀女的時候,一個房內的四個人,屬她資質最差。她不甘心落選,拿出自己的所有體己,賄賂宮人。
她知道趙淵喜歡梅花,就借了蘇菀的梅花簪子,還軟磨硬泡要了那件最打眼的榴花裙。
在殿選的時候,皇上果然多看了她幾眼,讚了聲不俗 。
她以為這是自己幸運的開始,卻未曾想這竟是自己的催命符。倘若她不那麼多小心思,不是那麼自私,是不是命運會完全不同。
她伸出手來,吃力地對著蘇菀張張口,那句謝謝始終沒能說出來。她的手垂在半空,猛地落了下來。
短短的一會,兩條人命就沒了。趙君臨都有些接受不了,雖然他對梅墨雪只有憐憫,但畢竟也是他的女人。
看他緊抿著唇,眼中起了情緒,蘇菀忙讓宮人們先送他回乾清宮。
坐在轎輦中,看著外面大雨淋漓,趙君臨神色很是悵然,就在前幾天,他還和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一起互動過,倘若從未有過期待,那就不會有難過。
一回到寢殿,宮人們就幫他換好了衣服,並端上熱氣騰騰的薑茶。
看趙君臨頭髮尚半溼,怕他著涼,蘇菀便拿起綢帕,幫他擦了起來。
趙君臨像個落水的小狗一樣,任她揉著頭髮。他向來堅強。今日,卻很是難過。因為他不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情形了。
兩年前,皇后快要生產時,從高階上摔下,差點一屍兩命,從此落下了病根,眼下撐不了幾天了。最要命的是他還不好將陶貴妃怎麼樣。
因為他的確不想要謝家血脈,也的確不想讓皇后生下那個孩子。陶家之所以敢這樣幹,是因為揣摩到了上意。只是最後慘重的後果,他自己都不能承受。
而這一次,居然有人敢投毒。
想到這些,他怎能不生氣。
蘇菀幫他擦好頭髮,將薑茶端過去:“皇上趁熱喝,喝了暖暖身子吧。”
趙君臨端起茶盅,看她身上的衣服也溼了大半:“衣匣裡,你的衣服都在,趕緊去換了,別受了涼。”
蘇菀應著,就去了紫金屏風後面。床邊的陳設和自己走時一模一樣,一應物品擺放的整整齊齊 。蘇菀見了就知道,他還在等著自己回來。一時間有點怔。
看著屏風後那個曼妙的剪影,趙君臨也有些發起怔來。時間飛快,他們竟有半月之久沒這樣親密接觸過了。
很快,蘇菀換好了衣服出來,她帶著三分疏離,三分客套,微微行了個禮道:“皇上要是沒什麼事,奴婢先告退了。”
“不許。” 趙君臨看她對自己如此,莫名有些生氣,一把將她拉進懷裡。
“這才幾日不見,就對朕這麼客氣啦。”
蘇菀知道他現在心中不虞,偎在他懷裡沒動:“奴婢整夜都沒閤眼,皇上就許我回去補補覺吧。”
趙君臨心疼地摸摸她的頭:“回了坤寧宮,你未必能有時間睡。”
“就在朕這裡躺會吧,朕也想和你多待會。”
在他殷殷的期盼下,蘇菀無奈地爬上龍榻上。
她斜倚在枕上,想了想說道::“今日的事,皇上勿要怪薛太醫。非是他醫術不高,而是這毒確實不易察覺。”
“皇上,也勿要。”蘇菀欲言又止,雖然她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趙君臨都願意聽,然這世道於女子太多約束了,她確實不應多管閒事。
她未開口,趙君臨已然明白了她要說什麼:“朕不是喜歡遷怒之人,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