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院出來,金橘很是為自家小姐委屈:“小姐,夫人既開了口,你為什麼不順坡下驢,讓那個孩子從此離得遠遠的。”
南虹微微嘆了口氣:“你以為我不想?你們也看到了我婆母的神色,她有多喜歡那孩子,我說不喜,她就算真會把孩子送走,心中恐怕也會對我生出芥蒂,覺得我是個善妒的,沒有容人之量。”
“ 再說,我答應過相公,會照拂這個孩子的。”
雁回滿眼噴火,憤憤不平道:“哪有這樣的人家,主母還沒入門,就先弄出個孩子來。弄出孩子就算了,還藏著掖著的。等到姑娘嫁進門才說。這不是騙親是什麼。”
南虹臉色一黯,旋即安慰起自己來:“左右不過是個庶子,又不需要我親自照管。自我進門後,夫君都沒有納什麼妾室,家裡連通房丫鬟都打發乾淨了,總歸還是在乎我的。”
金橘和雁回交換了個眼色,她們家小姐,原是極驕傲的,怎麼連這都能忍,當真是色令智昏啊。金橘不得不舊話重提:“小姐,我總覺得那個孩子身世有些蹊蹺。都說他的生母是府裡的下人,可哪個下人能有體面,在女主人進門之前誕下孩子,除非是上面那兩位同意的。”
“遠的不說,就說老爺,美妾就有十幾房,你看到哪一個生下過孩子,難不成她們個個都不能生?還不是夫人不讓。夫人手段這麼厲害,怎會讓家裡唯一的嫡子,隨便和一個下人生下孩子。能讓她點頭的,怎麼會是普通下人。”
雁回亦抬頭看向自己小姐:“我覺得金橘姐姐說的對。還有那采薇苑,姑爺從不讓人靠近,那裡不會是那賤人曾住過的地方吧。越是不讓我們進,我們越應該去看看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南虹舉著傘,站在煙雨濛濛中。隔著雨簾,看著遠處如同仙境的采薇苑。終究是嘆了口氣:“金橘,雁回,人何必自尋煩惱。知道又如何,我和姑爺大鬧一場?還是讓江家所有人和我生分呢。”
夜闌人靜時,采薇苑裡面依然華燈未熄。
清雋秀雅的佳公子江雋,散著一頭亂髮,醉眼迷離地拿著白玉杯,斜靠在几上。
他一邊喝酒,一邊痴痴地看著牆上的畫。畫上是一位風姿綽約的美人,身著盛裝,容色灼灼,宛如九天仙女,美的畫中的牡丹全失了顏色。
他小心地摸著畫中人,喃喃自語道:“夷光。”
這幅畫是妻子前往北胤時,自己親手所畫。當時妻子就坐在院內的牡丹亭內,他飽含著深情畫下那一筆一觸,他知道這一去,不知道兩人何年何月才能重逢。妻子也知這一去凶多吉少,但為了國家,為了大義,為了黎民百姓。他們都願意犧牲自己。
他們對著天地神靈,日月山川許下了永不離棄的誓言。他歃血為誓,許下白頭之約:“假若它日功成,雋願拋下所有功名利祿,和汝攜手同遊天下。”
她亦回應:“十年,最多十年我一定回來。定不讓郎君多等一日。”
往事歷歷,仿若昨天。可怎麼她就變了呢。
最初收到妻子殿選落選的訊息,他很難相信,還以為夷光被其他秀女擺了一道。他勸慰妻子平心靜氣,等待時機。後來夷光去了內膳房,去做了一個廚子。他很擔心金嬌玉養的妻子,能不能熬得住煙熏火燎的廚房。催著七公主周玉瑤(沈澤蘭)想辦法。沒想到夷光走了皇后的路子,直接去坤寧宮伺候去了。坤寧宮挺好的,會有很多見到天顏的機會。以夷光的美貌,何愁不引起趙淵的注意呢。
可時間一天天過去,當初同去的周玉瑤都封了嬪位,夷光卻始終未得聖寵。他知此事蹊蹺,就去信詢問。夷光幾乎每信必回。蜜語甜言張嘴就來,哄得人神魂顛倒。但他細細一琢磨,就知道不對了。妻子面對自己的時候,向來拙於言辭的。
他知道肯定哪裡出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