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後的樂遊亭,與平日裡相比,的確有些不太一樣。
最明顯的是,平日裡那伴隨著夜幕降臨而逐步升騰的熱鬧勁頭被白天的雪給打蔫了不少。
以至於今天的吆喝聲都稀稀落落。
鍾晨暮從入口拱門下走過,小心地踩著地面上依然有積雪的區域,以免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黑乎乎的雪渣,弄得滿腳是髒水。
放眼望去,這裡的行人頭頂上都沒有光環。
所以,他們也無法看見鍾晨暮頭頂上的光環。
鍾晨暮反而生出一股安全感。
“我得趕快跟梁爺見面,把事情都談清楚,然後回根據地去,不能讓他們身處威脅之下,而我這個拼圖小隊的隊長卻在一旁逍遙自在。”
反覆在心裡推敲著與梁爺溝通的話術,不知不覺間,他便走到了樂遊公館的正門口。
而那扇黑色的厚重大門也適時開啟,彷彿已經等候多時。
鍾晨暮心情頗有些沉重地走進大門,只見門內的景象與外面截然不同。
積雪尚未消融,甚至都沒有被觸碰過,依然保留著降落在地面最初的模樣,如同一層潔白的裝飾鍛錦般,讓公館內部依然呈現出一片淨土的模樣。
然而,公館外面的街道上,雪水早已髒亂不堪。
鍾晨暮無心欣賞這孤立而短暫的美景,徑直穿過那精美而潔白的一切,直接來到後院的石頭房間裡。
一路上好幾個管家衝他客氣地打招呼,讓他產生一種自己在狐假虎威的錯覺。
“梁爺在恭候您了。”
他依然保持著內心的沉靜。
他今天是來興師問罪的,而不是與這個中年男人圍爐煮茶,欣賞雪景的。
想到這裡,他已經來到了那間石頭房門口,並沒有敲門,便直接推門而入。
裡面依舊點燃著溫馨的爐火,溫度比外界要高出很多,房間裡散發著淡淡的檀香。
梁爺正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喝茶,他只穿著一件單衣,從神情和姿態來看,都顯得十分輕鬆。
見鍾晨暮直接闖了進來,他也只是抬了抬眼,並未起身,招手道:“來了?坐吧,喝茶。”
鍾晨暮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又想到自己在果月隊,在皮爾斯那兒的所見所聞,頓時一股怒火從心底竄了上來。
“梁爺好興致!還在這裡喝茶?你不知道外面已經變成人間煉獄了嗎?”
梁爺依舊是淡淡的樣子:“人間煉獄?不要描述得那麼誇張只不過下了一場雪而已嘛,所以外面顯得稍微冷清一點,安啦安啦,以前也是這樣的,但是你要相信,等再晚一點之後,樂遊亭會恢復它的生機。”
“我說的不是這個!”
“哦?”梁爺這才又看向鍾晨暮:“那是什麼事情?”
“你當真不知道?”
“我的鐘隊長,鍾老弟,你什麼時候變得跟皮爾斯那個老頭子一樣了?說句話要繞三個彎?”
於是,鍾晨暮將最近這段時間,尤其是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像梁爺講述了一遍。
講述過程中,他刻意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和措辭,儘量做到不添油加醋。
可是,即便如此,當他再次用語言把皮爾斯和葡月的所作所為說出來的時候,依然感到一種生理性的不適。
聽完鍾晨暮的話,梁爺沉默了好一陣。
但是他的表情卻依舊十分沉靜,讓鍾晨暮沒法判斷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終於,梁爺緩緩地開口說道:“你說的這些,我全都不知情,他們也沒有跟我說過。我只有一個問題:這一切都是發生在封閉的空間裡?比如大禮堂,體育場?”
梁爺果然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