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道的脾氣我瞭解,」樂氏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他並非你想的那般薄情,若是他真要對一個人好……」
衛姌道:「伯母,人活一世,都想求個穩妥,二哥的恩情我不敢忘,但若說他能收心專情,我實不敢奢望,也不想以餘生去賭。」
樂氏實在沒了法子,坐直了身子,道:「我聽說,敬道與你一路同行,時有親近之舉」
衛姌眨了眨眼,一派明媚笑意,「如此說來,我扮做郎君時與江右士族眾多小郎都親近過,也可作為聯姻之選。」
樂氏點了她額頭一下,「這些話只閉門時說說,出去了可不許這樣說。」
本朝男女大防並不嚴苛,尤其士族女郎,所學所行都與同族郎君彷彿。據樂氏所知,這些年舉朝內外風氣靡靡,女郎婚前失貞也有不少。她剛才也是沒了辦法才試探那麼一句,但衛姌態度灑脫,絲毫不以為意。
樂氏凝視衛姌片刻,道:「好孩子,你的心思伯母全知道了,你回去歇著吧,瞧著臉兒都瘦了一圈,等這陣過了,找個機會給你恢復身份,你伯父定會為你挑門好親事。」
衛姌這時才臉上微紅,乖巧與樂氏話別離去,期間她對內室方向未曾看去一眼。
樂氏瞧人走遠了,這才悠然開口道:「聽明白了這兩天為了你的事我這張老臉全豁出去了,可你姨父不答應,玉度也沒那個心,這回該徹底死心了罷。聽說桓家要為你說的是常山王的翁主,樣人品樣貌都是頂尖的,不輸玉度。你便回去聽家裡的成親罷。」
見身後沒聲音,樂氏轉過身,只見桓啟沉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看著屋外院子的方向,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森然戾氣。
樂氏眼皮一跳,當即板著臉道:「該為你想的法子,全都想了,你可別犯渾。」
桓啟勾起唇角,忽然一笑道:「勞姨母盡心了。」又說還有些事要處理,便也很快從廳內離開。
樂氏獨自坐著休息了一會兒,心下總覺不安,桓啟如今與年少時霸道外露又有些不同,越發喜怒難測,沉凝威嚴了。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修改了一下,還有一章
第215章 二一四章 入夜
衛姌離開樂氏的院子, 走得稍遠,這才悄悄舒了口氣,她心知肚明, 剛才內室裡藏著的肯定不是小婢, 能得樂氏如此安排的人,只有桓啟。方才衛姌還有些怕, 桓啟脾氣上來,若是不管不顧衝出來,場面可就難收拾了。幸而有樂氏在他終究是沒有造次。
衛姌想道,就算桓啟再驕橫跋扈, 衛申與樂氏到底將他教養大,論父母恩情,比大司馬桓溫更深厚。依衛姌對衛申夫婦的瞭解,定是衛申未曾鬆口,樂氏這才婉轉來探她的口風。剛才衛姌自陳心跡,說的再明白不過。那些話並非是拿來搪塞樂氏,全是出自肺腑。
衛家境況與前世已截然不同, 她也不能繼續再扮作郎君, 以後將要如何也該要好好想一想了。衛姌輕輕一嘆,雖說士族女郎身份矜貴,但歷來婚姻都是為家族獲利, 伯父衛申對她一向都是寬宥照顧,料想以他端方性子,日後選擇的婚事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再說眼下她身份之事還沒完全解決, 不急於考慮婚事。
桓啟大步回到房中, 胸中燥鬱, 恨不得立刻拔劍好好比練發洩一番。蔣蟄拿著一封書信進來, 瞧見桓啟臉色像打了一場敗仗似的,目光陰冷肅殺。他將書信放下,小聲道:「是荊州來的急信。」
桓啟躺在榻上,置若罔聞。
蔣蟄將書信放在他的身旁,悄聲退下。
過了半晌,桓啟手臂一抬,將信拿到手裡,展開粗略一掃,他臉色驟然一變,立刻便坐了起來。放下書信,他臉上只留沉靜,手指在紙箋上輕輕敲打兩下,他將蔣蟄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