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接到衛氏拜帖,果然十分積極,立刻遣了僕役佃戶前來幫手,長房長孫更是親自把人帶來。
縣裡同一支衛氏有兩家,家主衛申是衛姌的堂伯父,他極為重視衛家子孫,在衛姌遣人去找縣尉的時候,衛申已經先一步找到縣尉,借用縣衙差役,離開時遇到衛姌派的管事來送拜帖。衛申聽管事說是衛琮的安排,感嘆了一句,年紀雖小,考慮很周到。
他帶著人直奔河道下游區域,散開人手搜尋。
河邊的人越來越多,於黑夜中,火把的光亮縱橫交錯,彷彿棋盤羅列大地。
縣裡幾乎全被驚動了。衛氏是士族,地位崇高,衛琮衛姌這對龍鳳雙在本縣也極有名。
縣裡的人在背後稱他們「金童玉女」,只因他們一胎雙生,相貌出眾,猶如仙人身邊的仙童,農人質樸,不少人聞聽動靜,打聽情況後主動要求幫忙。
一夜過去,天際泛白,秋風颯颯吹拂而來,驅散了黑暗,很快曦光照耀大地,河面粼粼波光反射,各河道搜尋的人回報,沒有找到衛琮。
衛姌眺望遠方,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一位寬袖大袍的老者從遠處走來,他天庭寬闊相貌堂堂,頜下兩寸長須,自有一股矍鑠之意。
這位老者名叫衛申,是安邑衛氏如今的族長,早些年曾任尚書郎,參與國記修纂,只因為埋心修書,夙夜匪懈,兩年前大病一場,向朝廷上書休致,回到江夏養病,身體這才慢慢恢復過來。
他與衛姌的父親衛松是堂兄弟,關係親厚,猶如親兄弟般。自衛松死後,他對衛琮衛姌兄妹也很關心,尤其是衛琮的學業,時常由衛申指點。
衛申上下打量衛姌,見她頭髮凌亂,面色蒼白,看著十分單薄,先是皺眉,隨即想到雙生子落水,現在還有一個不知所蹤,嘆了口氣,道:「琮兒,現在天色已亮,尋人更便利些,你先回去休息,這裡有老夫在。」
惠娘在一旁見衛申也沒能認出衛姌,目光有些複雜,猶豫是否應該告知。
衛姌作揖行禮,稱呼一聲伯父,並沒有走。
衛申道:「去吧,沿河都已經加派人手,很快就會有訊息,你身子骨瘦弱,昨晚又溺水傷身,不必在這裡乾熬,有姌兒的訊息必會立刻告知與你。」
他曾為官,自有一股威嚴,不容置喙,說完揮袖走了,令僕役送衛姌離開。
衛姌並未回家,而是臨時租了附近一家農戶的屋子,收拾了一下歇腳休息。惠娘為她鋪上被褥,衛姌梳洗散開頭髮換上單衣躺下。農家房子沒有香料,自帶一股天然淳樸的味道,略透著土腥味。
衛姌盯著土牆,目光沉藹,雖然周身酸軟,卻沒能睡著。
惠娘沒有離開,輕輕撫摸她的額頭,「女郎,莫擔憂了,小郎君一定會沒事的。」
衛姌輕嗯一聲,閉上酸澀的眼睛。
她太累了,剛才在河邊幾乎都要走不動了,可即使這樣疲憊,她也無法安心沉睡,一個上午都在半夢半醒之中,意識深處她在等待外面儘快傳來找到人的訊息,一點輕微的腳步聲,或是其他什麼聲音都能讓她立刻醒來。
在這樣迷迷糊糊,心裡始終繃著根緊弦的情況下,她竟然又夢到了前世,烈火焚燒三元觀的後院客房,謝氏家眷驚魂未定地從後院逃出,僕役婢子哭喊紛亂,寶綠倉皇尖利的一聲喊,「娘子!」。
衛姌在火光中看見,山下快騎趕至,似乎是謝宣來了。
「女郎。」
衛姌睜開眼。
惠娘擔憂地看著她,手摸在她額上,「你怎麼夢裡說起了胡話,可要找大夫」
衛姌搖頭說不用,再休息一下就好,又問夢裡她說了些什麼。
惠娘臉上愁色更深,「好像說什麼來生……小女郎,你才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