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了有五六吊吧!來給你二百錢,買酒喝!”
牛脖子道聲謝,又問說:“明天咱們甚麼時候動身?”
蕭千總說:“天一亮就得走,因為小王爺是急性子,太磨蹭了她要發脾氣!”
牛脖子說:“那麼我就得趕緊刷馬。”
蕭千總說:“好啦!只要你勤快點,到了迪化你要是仍然沒有飯吃,我還可以給你想法子呢!”
雪瓶的屋裡此時已吹滅了燈,幼霞趴在她的耳邊埋怨蕭姨夫好賭錢,又耽誤工夫又誤事。雪瓶卻說:“暫時沒法子,只要到迪化,能見看我爹爹,咱們就同他們離開,回去時也不跟他一路。萬一見不到我爹爹,必須到別處去找,那也只咱們兩人一同騎著馬去。不能再跟他們了。”
這時蕭千總進到屋裡,大聲叫那已經睡了的繡香,他又嘩啦嘩啦地數那贏來的錢。雪瓶跟幼霞全都很生氣。窗外卻聽那牛脾子慢慢地擦著腳步,及輕輕刷馬之聲。窗上又現出一些蒙朧的月色,她們便睡著了。
次日早晨起來,雪瓶到院中一看,就見牛脖子躺在地下睡覺,如同一隻死狗似的,那匹黑馬倒刷得很乾淨,黑毛都發著亮,可是他也只刷了這一匹,白馬和紅馬他全沒有刷。雪瓶叫店家來打洗臉水,那屋裡的繡香也起來了,不住地叫她的丈夫,連推帶叫,半天蕭千總才醒來,地下睡的牛脖子也爬了起來,店家問他吃早飯不吃?
蕭千總卻隔著窗戶說:“千萬別給預備!我們不吃,我們還要到焉耆府下館子吃去呢!”當時他就一邊扣著衣棠紐子走出屋來,反倒催著別人,他亂嚷嚷了半天,店裡店外又忙亂了一陣,這才一切都收拾好了,於是又於曉霧茫茫之中離開了這座市鎮。
雪瓶仍跨著白馬,穿的仍是昨日的那身衣棠,幼霞卻又另換了一件小衣棠,顯得她更嬌小豔麗了。
雪瓶就說她:“你穿得這麼漂亮幹甚麼?到了焉耆府絕沒有人看咱們。這天氣,說不定待一會就下雨。”
幼霞卻說:“我因為那件衣棠都叫風給刮髒了,我才換這件,你別以為我是為圖好看。”
雪瓶笑了笑,沒再言語,便緩緩地揮鞭,傍著第一輛車走。沿途的草愈茂盛果木也愈多,二十餘里就到了天山南麓的大城焉耆府。
進了城,蕭千總首先就找了一家很大的飯館,讓大家進去吃早飯,他還大喝其酒。雪瓶跟幼霞是憑窗看街上的景象,就見街上來來往往的車馬行人都很多,馬中尤有良馬,不在她的那匹白馬之下。
車輛上有插著三角形白布旗子的,上面寫著甚麼甚麼字號,雪瓶曉得這都是鏢車。又見往來的有哈薩克、旗、漢各式服裝的婦女,所穿的衣服也都比尉犁縣的婦女講究得多。飯畢,蕭千總喝得臉通紅,那牛脖子的一副泥臉兒在這陰霾的天色之下,顯得更是晦暗難看。
出了焉耆城,車馬向東北走去,見大道之旁又具廣漠的草原,蒙古人畜牧的馬匹無數,黑壓壓彌滿了原野,雪瓶與幼霞看了,就不勝的羨慕,因為這一種壯觀,確實比她們那庫魯山陰要偉大得多。
因為貪看路旁的風景,又因傍午時落了一陣雨,所以走得很遲緩,到晚間才進了庫車爾東邊的一個市鎮,蕭千總又搶先找店住下,他並向店家打聽這鎮上有沒有賭局。當晚仍無月色,那牛脖子也沒在半夜裡刷馬。
次日起來,窗紙上覺得黑得很,是幼霞先起來的,她開了門向外一看,就覺得吹進來一陣寒風,她不由向後退了一步,說:“哎喲!天氣變了,可真冷!下了雨啦!今天咱們還能往下走嗎?”
雪瓶很覺得詫異,因為此時實在冷得厲害,昨天的天氣還如夏季,而此時竟似深秋,她趕緊開啟包袱,自己穿了一件紅灰的夾外掛,也叫幼霞多穿上點,幼霞就穿上了一件雲青的夾衣棠。雪瓶因為沒聽見雨聲,她不信,就穿上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