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香在旁邊仰著臉兒對著他,兩行淚早已滾下來了。
雪瓶也微微地蹙眉,嘆息了一聲,又問說:“韓大哥刻下住在哪裡?”問這話時,她的樣子是很親切地,面上浮出點笑來。
韓?說:“我就住在北衡鞏家店的隔壁,那裡只有兩家店房,我是住在南邊的那家店房。”
雪瓶又問說:“你住的是前院後院?還是南房北房?”
韓鐵芳一聽,不由得愣了一下,又細想了想才說:“我住的是後院,一間小西房。”
雪拖把頭點了一點,就說:“是了,今天謝謝韓大哥,剛才所囑的事,都請放心,以後我一定會謹慎仔細,不至於讓那些人得著甚麼把柄陷害我,並請大哥也不要跟他們生氣,因為不值得!”
韓鐵芳一聽這話,不由得心裡有些發涼,因為自己是一腔義憤,慷慨激昂,要抱不平,而雪瓶卻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眼裡,一點也不急躁,而且話已經說到了這裡,自己要辦的事已經辦完了,至於那羅小虎在獄中及玉嬌能在路上所說的話雖然壓在自己的胸頭,但雪瓶對於自己的態度是這樣的恭敬、客氣,自己可怎麼好意思說出來呢?於是不禁啞然無語。
繡香又讓著說:“韓大爺請坐吧!我看看他們叫人沏了茶來沒有?”她就到外屋去找她的丈夫裡閒只剩下了兩個人,燈畔雪瓶的含著一點羞態的俏影,引得韓鐵芳又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本想趁此時間,把胸中的話全都吐出來,告訴她,但接著就得告訴她我家中原有妻子,這件事辦不到,不過你的父母全都有這種意思,全對我說過,我不能不告訴你罷了!但他真沒有這勇氣,真真說不出來。
此時繡香又回到屋裡來了,韓鐵芳倒忍不住臉上一發熱,就像喝了許多酒,如今酒力全都發作了出來似的。繡香跟雪瓶又一齊帶笑請他坐,他只得謙遜了一下,坐下了。
而這時外屋的蕭千總又跟店夥發起脾氣起來了,說:“你們是怎麼回事呀?叫了你們半天,還到前院去請你們沏點茶去,你們卻這個時候才來。是現挖井打水,現種樹砍柴,還是淨伺候別的財神爺,看我們不像住店的呢?”
店夥把茶壺送了進來,繡香就接了過去,給韓鐵芳倒了一碗,韓鐵芳欠起身來接過,望著繡香,心中不由又發出許多疑問,想要聽聽她把玉嬌龍的親生孩子在祁連山落難的事情再詳細說一番,以便與自己的身世相對證一下,看看羅小虎到底是何人之父?玉嬌龍到底是何人之母?以打破那個謎。
但這件事,繡香不啟口,自己也無法談到。又偷眼看著數步之外亭亭站著的雪瓶,見她的模樣雖美,但若是細一看,她的臉兒、眉目,卻也真沒有一點跟玉嬌龍或羅小虎相似之處。同時,見雪瓶似有倦意,繡香又時時以眼睛盯著自己的臉,不知是甚麼意思,可是也不說話。自己坐在這裡覺得非常的侷促不安,外邊的更聲又已敲過了兩下,於是便站起身來,同繡香說:“我在這裡驚擾了半天,現在我要走了。”
繡香的意思似乎是還想要留他在這兒再坐一會,再談談話。但望著雪瓶,見雪瓶卻不作一點挽留的表示,而韓鐵芳已經出了屋,繡香便送出去,隨在身後說:“韓大爺,您暫時既不離開這兒,有工夫請常常來,我還有點事要跟您打聽打聽呢!”
蕭千總卻在旁說:“得啦!得啦!人家哪有工夫常到咱們這兒來!再說這又不是咱們的家,咱們的客廳,哪能淨叫你接待高親貴友呀?韓大爺,您不把那個琵琶順便帶回去嗎?”他指著在牆角立著的那面琵琶。
韓鐵芳卻擺手說:“我不用它,留著給蕭兄閒時消這吧!”便往外走去。
蕭千總在身後把繡香攔住,並向外說:“我怕外邊黑,恕我不送啦!改日再見吧!”用力把門關上了,回過頭去又帶著氣埋怨他的太太,韓?才向外邁了幾步,把身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