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娼的家裡商量了一會兒。
第二天,清晨起身,他把車趕得特別加快,方福在車上說:“喂!路走得不對,你怎麼往南去呀?﹂趕車的笑著說:“沒錯兒!這條路我由十二歲時就跟著我爸爸跑,車都跑壞了三輛啦!跑了沒有三百個來回,也有二百來回兒啦,還會走差了路?你就放心啦!”
車越走越往南,南邊就是高巍巍黑壓壓的一片祁連山,路窄無人,天又陰風又緊,地上的泥水結成了冰,眼看著又要下雪,這時趕車的心裡卻又歡喜又害怕,仰面看山,山已在面前,抬臉剛要向方福說:“老哥別慌!沒你甚麼事!”
可是方福早看出不對頭,一把將趕車的抓住,渾身亂抖地說:“你要怎樣?……二哥,咱們好說!到涼州府你要多少都行!千萬別……咱們平日無冤無仇!”趕車的卻微微地笑,剛要說話,忽聽車後發出來一聲尖喊,他趕緊回頭去看,卻見遠遠有一匹馬飛似的馳來,他認得這匹馬是胭脂色,隱隱看出馬上的人是披著鬥蓬,雖然離得甚遠,但他也看出那人的手中晃著閃閃的一道白光,不是刀就是寶劍,他嚇了一大跳,魂都幾乎丟了,但他又想:不要緊,反正山上有咱約的夥計,把她也誘上山去,連她那兩隻包裹帶一匹馬一併打劫。
於是他就把方福一堆,說:“你快看!人家都追來了!咱們還不快跑!”方福也回頭一看,嚇得他更失了魂。車中的小孩又哭,二太太也知道外面的事不好,吩咐說:“快走!”趕車的連連揮鞭,驟子就如同瘋了,狂奔起來。
後面的胭脂馬也越追越近,馬上的人並失聲呼叫:“站住!否則我殺盡了你們!”趕車的拼命往前去趕,一霎時來到山前,闖進了山路,山路之中除了堅冰就是厚雪,坎坷難行,但車伕對這條山路卻極熟,把車催得更速,忽然見前面山巒拐角之處發生了呼哨之聲,二太太在車上還大喊著:“快走!別叫她追上!”
方福卻知道現在這地步,是後有追兵,前有盜賊,與其入於賊手,剝個精光,不如回頭去哀求,至多不過一場麻煩了事。所以在車輛顛動之間,他就驀然向下一躍,可憐他老了,躍得不遠,兩腿整整被車輪軋了過去,疼得他一聲的慘叫,車子險些翻了,但趕車的打了一鞭子,騾子又向前狂奔去了。
少時轉過了山。此時,後面的追騎已然趕到。玉嬌龍來到臨近收住馬,低著頭,見冰雪裡趴著被車軋得傷了雙腿的老人真可憐,看這樣子像是個跟官的僕人,她就問說:“你們的車跑甚麼?前面那車上坐的是方二太太不是?她是抱著我的小孩不是?”
方福面如白紙,慘切呼痛,哪裡答得出一句話。玉嬌龍不敢停留,就棄下方福,策馬再去追趕,卻聽得前面發生了一聲慘叫,她吃了一驚,趕緊又將馬收住,怔了一怔,又聽得有幾聲呼救,她突然又一急,疾忙催著馬走去,轉過了山巒卻見是個下坡路,冰雪甚滑,馬極難行。可是沒有見車跟人的影兒,她覺得十分詫異,又低頭去看,只見地下有車子滑走的痕跡,好像是剛才那車來到這裡,因為趕太急了,騾子跟車子都一時收不住,就都整個的滑下去了。
這樣窄的山路車子滑下去,車裡的人是準死無疑,她擔心著親生兒子的性命,又後悔自己剛才不該追得太急,並且不該抽出寶劍來嚇他們,如今她恨不得一下也滑下山去,她座下的胭脂馬才行了幾步就幾乎打了個前失,把她又嚇了一跳,她只好下馬,牽著慢慢地向下走去,但馬蹄下有鐵,一走一滑,所以還需要她用力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