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再呆在碼頭嗎?別看我為虹口碼頭操勞了這麼多年,也不過是掌控在秦五爺手裡的籌碼而已,萬一心萍離開了大上海,那我也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當初心萍是因為救咱們才同意去大上海唱歌的,如果秦五爺不肯放過她,我們我們可以離開上海去鄉下平平安安的過日子。”李嫂懇切的說。
李副官道:“秦五爺眼線眾多,我們想離開上海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再說,以現在國內的形勢,就算離開上海又怎麼能保證會比在這裡的日子好過呢。”
李副官說完後,一家三口竟相顧無言,誰也不知道以後的路究竟要怎麼走才是最好的。
而此時心萍在疾馳的汽車裡坐著,眼看著車子已經離家越來越近了,她突然開口對著臉色發白的司機說:“路邊停車。”
司機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將車在路邊停好,然後沉默的看著車前一片的漆黑,這時心萍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乍然的響起:“小張,有煙沒有?”
從心萍一身是血的上車後便一顆心忐忑不安的小張這時仍沒緩過神來,他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紅牡丹小姐是在和自己說話,於是慌忙將上衣口袋裡的菸捲和火柴伸手遞給坐在車後座的她,心萍接過煙後動作有些呆滯的抽出一根放在嘴裡,然後笨拙的去劃火柴,可是一根、兩根、三根,她怎麼也劃不著,黑暗中,她急的像是要哭了,這時實在看不下去的小張探過身來摸索著拿過她中的火柴,幫她划著之後點燃了煙,他藉著仍在燃燒的半根火柴擔憂的看著她問:“小姐,你沒事吧?”如果她真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李爺定不會輕饒了他,李爺這麼器重他將接送紅牡丹小姐這麼重要的事情交待給自己,所以在他的心裡將紅牡丹的命看的比他自己都重要。
“我沒事,讓我靜一下就好。”心萍吐出一口煙霧後悠悠的開口,煙並不像她想像中的嗆人,她笨拙的吞吐著煙霧,腦子裡迴盪著的仍是秦天貼在她耳邊說的話。
事情怎麼會是這樣?
姐姐,如果你仍在我身邊該有多好啊,你那麼深刻的瞭解他,一定知道他對我說那些話是出於什麼目的。
良久,心萍手指間的殘煙終於寂滅,她隔窗扔出菸蒂,對小張輕若浮雲的說:“我們走吧。”
在看到心萍的車子安然離去之後,不遠處一輛汽車也發動了引擎,他調轉了車頭朝著無盡的黑夜駛去。
秦天驅車回到杜公館,下人幫他開了客廳的門後,他走進去便看到杜月笙還沒有休息,正坐在明亮的大廳的沙發上,而他在聽到開門聲之後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在看到秦天正一隻手捂著不停流著血的手臂後淡然的出聲問道:“受傷了?”那聲音平常的猶如在問他可否吃了晚飯一般。
秦天沉悶的“嗯”了一聲,然後杜月笙的兩隻眼睛仍舊盯著手中的線裝書,又問:“女人傷的吧?”
“嗯。”秦天的聲音又沉了一些,他走過去在杜月笙對面坐下,為自己點燃了一隻煙,動作是如此的嫻熟,彷彿這個動作是他曾在無數個深夜一遍遍演練而就的。
“紅牡丹?”杜月笙說這個名字的時候終於放下手中的書抬眼望著秦天。
但是秦天沉默了,他並沒有回答他,而是自嘲的對著杜月笙笑了一下。
杜月笙的眉心微微皺了下,聲音卻依舊漫不經心,“今天回我這兒是不是怕你爸問你怎麼受的傷?”
秦天吐出一口煙霧後將煙噙在嘴裡,皺著眉將外套脫了下來然後扔在地毯旁邊,他看了眼自己的師父,修長的手指從嘴裡取下剩下的半支菸後無奈的說:“既然您老人傢什麼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問呢?”
杜月笙黑瞳神色一正,臉上卻仍是風平浪靜,“既然喜歡,何不娶了,如此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哪裡還像我曾經引以為傲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