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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明重遠攜金城公主離宮返回公主府。燕王對金城公主有孕一事並未表露過多歡喜,但也賞賜了不少珍及藥材,叮囑她好生將養。
金城公主有孕、楚地成功平亂、敬侯遇刺重傷、氣候嚴寒異常……時日便在這喜憂參半中惶惶過,一轉眼,隆武十八年已然逝去。
正月的炮竹聲中,聶星痕依舊人事不知、生死未卜。
初五,明丹姝得準回了一趟明府,探望病中的母親。赫連夫人是從前坐月時疏忽大意,落下了腰疼的毛病,每到颳風下雨便疼得厲害。今冬嚴寒,她更是疼得難以行走,只得臥榻養病。
自從去年九月赫連夫人進了一次宮,她母女兩個便再也沒有見過面,少不得要說些體己話。今日接財神,明相去族裡主持接財神的儀式,不在府中;赫連夫人又有午憩的習慣,飯後明丹姝便安頓母親歇下,隨即去找明塵遠。
即便她這位二哥與家裡鬧得再僵,過年還是會回來的。好不容易見著他一面,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聶星痕的傷勢。
來找明塵遠時,他的屋門是敞著的,但明丹姝還是抬手敲了敲門,才邁步進來。
明塵遠正在翻醫書,屋裡皆是攤開的書籍,兩兩散落各處。午後日暖,他手執一本醫書站在窗畔,沐浴於金色的日光之中,那俊逸而認真的樣有一種允允武的氣質。
明丹姝覺得,明塵遠比大哥長得更像父親,性也更加敢愛敢恨。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被母親深深厭憎。這份厭憎之中,或許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擔心,擔心他將來的成就會超過嫡吧。
見明丹姝主動前來,明塵遠只是抬目看了她一眼,並沒有主動搭腔,繼續埋頭翻書。
明丹姝情知他是為聶星痕的傷勢著急,便先開了口:“你又不是醫者,翻這些書能頂什麼用呢?您有這閒工夫,不妨去找找幕後兇手。”
明塵遠聞言也不與她客氣,反問:“大小姐如今是站在哪一邊?”
明丹姝神色一凝,再是一黯,也反問一句:“你說呢?”
明塵遠知道大婚那日她與聶星痕相約之事,也知道聶星痕承諾過她什麼,遂道:“那你應該猜得到,幕後兇手是誰。”
明丹姝想起前幾日套過聶星逸的話,便低聲輕回:“他是可疑,但我還不能確信。”
“那我給你出個主意。”明塵遠闔上手中醫書,斟酌著說:“你今日回去東宮,假作知情的樣給透個底,就說殿下的傷情有轉機。”
“轉機?什麼轉機?”明丹姝雙眸一亮,連忙問道。
明塵遠隱晦地道:“你若知道得越多,被套出的話就會越多,反而顯得刻意了。只這一句便已足夠,後頭的事情,我來安
排。”
明丹姝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聽二哥這話的意思,他……保得住性命?”
“多方都在努力,但願能有個好結果。”明塵遠嘆了口氣:“如你所言,醫治上我操不了心,還是操心兇手吧。”
“那你方才還翻什麼醫書?”明丹姝更加疑惑。
“翻給外人看的。”明塵遠神情如常,話語卻有些譏嘲:“或者說,是翻給父親和大哥看的。”
明丹姝頓時沉默下來,她覺得這個場景異常諷刺。須知她與明重遠一母同胞、都是嫡出,從小兄妹感情深厚;而明塵遠是庶出,行為又離經叛道,她向來對他嗤之以鼻。
然而終有今日,她背棄了父親和同胞大哥明重遠,選擇與明塵遠站在同一戰線,還要算計自己的夫君和姨母。
可見人與人之間,哪怕是再親近的關係,都並不如想象中牢靠。
突如其來的惶恐與擔憂淹沒了明丹姝,她不禁又問:“二哥,倘若此事真得牽連到咱們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