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三若有似無的眼神掃向了黃斌斌。
黃斌斌頗不自然地避開了呂三的視線。
雖然他對崔柯的問題,全都是毫無虛言的真實回答,但崔柯沒問到的問題,他不說也不算是一種欺騙吧。
他聽到了呂翠竹與呂三的對話。呂翠竹不讓崔柯回流絲鎮,肯定是有她的考量。那段影像記錄裡的出現的鬼物,那可不是崔柯能夠解決的。
流絲法陣,呂三對它的恐懼是無法作假的。如此強大的法陣,會只為了一個鬼物設立嗎?呂翠竹到底在做什麼?
黃斌斌也有很多疑問,但他可以不知道。只要崔柯好好的。
老頭哪裡知道看起來一夥的一人兩鬼,各有各的想法呢。他只想哄著難纏的見鬼師趕緊走人消失。他可聽說了不少關於見鬼師的傳聞。
雖說見鬼師各有各的行事風格,但他們可是鬼魂精怪的剋星。不管怎麼樣,碰不到最好,碰到了繞著走,不給走立馬跪地求饒,說不定能峰迴路轉。
他寬闊皺巴的臉龐立即緊縮成一團,雜草般茂盛的鬍鬚簌簌抖動,嗚咽聲起,碩大的淚珠吧嗒吧嗒打溼了麵皮。
“我……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些天,我被它困在身邊。你們看看它,這樣的人還算活著嗎?”
老頭肥壯短粗的手指指著窩陷在輪椅深處的人。
他瘦小而蒼白,面板像層薄薄的玻璃紙一樣緊裹在骨架上,似乎內部的臟器稍一用力,隨時都會開裂。
這人的模樣讓崔柯想起了,她在小時候跟同伴抓到的黑色甲蟲。黑色甲蟲被同伴的姐姐做出了標本,放在了一個透明盒子裡。
盒子裡有樹枝和葉子,甲蟲趴在一根樹枝上,它微微昂著頭好似還活著。但崔柯只覺得可怕,因為它永遠只會保持這個動作僵直不動了。
就在這時,他咳嗽了。他的咳嗽是一種持續的、渾濁的咕嚕作響。咕嚕聲的來源恐怕是他不再有力氣咳出肺臟的濃痰。
乾癟粗糙的嘴唇時而微張,時而緊縮,他光滑的下巴儘可能地高抬著。但痰液是如此的頑固,他成了永不能將水煮至沸騰的破水壺。
“我到它身邊時,它周遭全是已經發黴的殘羹剩飯,衣服褲子糊著乾硬成殼的嘔吐物、排洩物,屁股底下的墊著浸滿尿液的枕頭,餿臭的尿布遍地都是。
它該繼續這樣活著嗎?也許我的離開,是為了尋找某種力量幫助我從殘破不堪的軀體禁錮中出逃。如果它不是我,那麼它會是誰?別忘了我也被它困得動彈不得,被覆蓋在骯髒的死亡陰影下。”
“你說得有道理,但他不能是你吧?”
黃斌斌跳上了崔柯的肩頭。
“你看你那麼胖,他那麼瘦。”
老頭著急地走上前比劃,“不不不,這個我能解釋。我聽別的鬼說過,我現在這個模樣也許是生病前的體型。它們說了,人死後不一定是最後的模樣。”
“可除了胖瘦之外,你們連身高都不一樣啊。我從沒聽說過什麼病能把一個高個子變成小矮子。”
黃斌斌抬手列舉了兩者之間的身高差,在他的估算下兩人足足差了20厘米。
老頭慌張地拍打著胸脯,“這個……這個……我想……”他解釋不了。
但很快,他昂起了頭,叫嚷道:“如果這不是我,為什麼我不能離開他!這件事任誰都無法解釋吧,鬼魂不能離開肉身可是鐵律!”
他抓著自己的鬍子,情緒激動:“這具身體沒有魂體,它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猛烈搖頭,“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已經離開了,這肉身卻還沒死?我不明白……”
他陷入了自己製造的嘟嘟嚕嚕的噪音中,雙手揮動的絲線幾乎飄灑在四周,盡數落在他還算壯實的魂體。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