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說我有點後悔了嗎……”中間隔著火車餐桌,溫昕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少校一字一句的說:“老婆,我要是失明瞭,你怎麼辦……”
厲銘辰的話不是亂說的,因為比起C市軍醫院大夫預測的可能病情,他的提前了。
少校的眼睛就在剛剛,瞬間黑了一下。
厲銘辰眼睛的情況的確不大樂觀,出了火車站,北京的太陽已經在地平線處流連了。上車,趕路直至到軍區總醫院,天算是徹底黑了。
“媽,我們是不是要等明天才能看到大夫。”被少校的手緊緊握了一路的溫昕不自覺的對嚴美叫出那一聲,因為只有至親血親是現在唯一的依靠。
“醫院那裡醫生都等著,去了咱們就能看病……”坐在前排的嚴美回頭看眼兒子,厲銘辰表現的倒是平靜,如果不是那一字線的唇型洩露了情緒的話。
“放心,有最好的醫生,最好的條件,不會有事的。”略加長的車型在嚴美和兒子媳婦間隔開一段不短的距離,嚴美卻伸出手,拍了拍他們交握緊密的十指。
在那刻,視線變差的少校心裡錚的一聲,似乎又什麼東西斷了。
已經是晚上七點,軍區總院五樓眼科病房15號床前卻站滿了白大褂,仔細看下,溫昕注意到,這群人的胸牌前,沒有一個是寫著實習的。
一面感嘆著社會地位不同待遇明顯不同的她,同時也慶幸厲銘辰有這麼一個外公,不然她家少校……
拿個醫用電筒對著少校眼睛照了一會兒的白頭髮老頭最後放下電棒,舉起一根手指在厲銘辰眼前隔著段距離問,“看的清這是幾嗎?”
被醫生們隔在白圈外的溫昕看不完全少校的臉,卻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覺得被冒犯、逞強,以及最後的無力……
“二……但是看的不是很清……”字句間的停頓,溫昕看到了硬漢被挫敗的全過程,清清楚楚,沒有血淚,卻遠比滿目血淚割破人心。
“嗯……”老大夫拄著下巴低頭沉吟了一會兒,轉頭對身邊站的另外一個男醫生說,“明天做下術前檢查,沒問題的話,後天安排手術。”
嚴美把特意等他們來的眼科聖手鍾城鍾老大夫送出門,一時沒回來,溫昕知道這是去問厲銘辰的情況了。她也想知道,可她卻沒跟著一起去。
嚴美安排的高階病房裡就一張床,厲銘辰那麼大個身軀直愣愣躺在上面,傻傻的很不搭調。
兩人間的沉默被溫昕一聲輕笑打破,她幾步走到他床邊坐下,“大爺,給妞兒笑個,笑得好妞兒有賞。”
“賞什麼?”難得耍寶的溫昕沒把少校逗樂,他只是那麼直直看著妻子,像是要把她的樣子刻進腦子裡,永遠不忘似的。
“賞這個……”淡淡的乳香是孕後溫昕身上特有的味道,和在唇齒間一起捲進厲少校的口中,滋味也是他人生經歷過的最甜美。
“最壞不過就是失明,你可以不是少校、不是副營長、甚至不是兵,但你是我男人,我和孩子的依靠,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沒什麼好怕的……”
折返回病房的嚴美正心情複雜的推門打算往裡走,就聽到媳婦兒這麼一句,開始她生氣的要命,本來自己就忌憚著鍾大夫口中那40%的失明可能,溫昕還這麼說,可下一刻,當她聽到兒子簡單的回答時,心裡突然堵塞盡除——一個蘿蔔一個坑,兒子這根直蘿蔔除了溫昕這個筒子坑外,還真插不了其他的彎彎繞。
厲少校說:“瞎了你和閨女做我的眼睛。”
在醫學界,有條百試百靈的定律,這個定律成功挽救了無數醫學界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
一個沒有壓力、保持愉快的心情,有時候比什麼靈丹聖手還有效。
在那刻,嚴美真慶幸在厲銘辰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