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扶搖面色一變,她確實是怕苦……但堅決不能承認。
“胡說!本姑娘連死人都不怕,怎麼可能怕苦?”
凌雲天點點頭,把手抬了抬,示意趙扶搖趕緊喝。
趙扶搖話已出口不好反悔,只能英勇赴死一樣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然後扶著床沿狂咳嗽。
凌雲天扔過一個包袱,差點砸在趙扶搖身上,她狐疑地看了凌雲天一眼,那藥簡直比黃連還苦,倒把她因為病著而昏昏沉沉的頭腦弄得清醒多了。
在對方的示意下,趙扶搖慢吞吞地開啟包袱,裡面是幾套冬衣,料子一看就是上好的,摸上去又滑又軟。
“喂!你……”趙扶搖遲疑了一下,摸了半天,摸出剛剛小頭目打賞的那幾個銅板,放在手心裡小心翼翼地數了又數,鬱郁地
說:“我只有這麼點兒錢,肯定全給你都不夠。”
依依不捨地看了看屋裡新添置的東西,趙扶搖一咬牙,“這些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我那個,連包子都沒有了,沒得給你吃。”
她一邊說著,一邊扯著暖意融融的被子,心裡雖然無比舍不得,可也知道不能無緣無故要這麼多東西。
久久沒有聽見回應,趙扶搖忍不住抬頭想去看那個至今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的表情,這才發現屋裡早已空無一人。
不會吧……消、消失了?
趙扶搖裹著棉被、拿著棉衣,聽著碳籠裡面嗶嗶剝剝的聲響,舌尖還留有中藥的苦味,那人卻又不見了。
一向沒心沒肺的人竟然有一點惆悵的感覺,半坐在床上發了半天呆,只覺得全身沉重的感覺已經慢慢消散,那碗藥雖然苦,效果卻當真不錯。
抹了一把臉,她走到門邊,把門拉開一條縫。
外面的雪竟已經停了,已是夜深,一輪明月掛在中天,萬千星輝與月色同時照耀著大地,覆滿了皚皚白雪的大地,一眼望去茫茫一片。
林中枝枝葉葉全都被雪色覆蓋,璀璨晶瑩猶如琉璃製成,如果是文人墨客在此,必定會感嘆少了幾株紅梅。
好在趙扶搖從來都不是什麼文人墨客,也沒有心思煮雪賞梅,她只是默默地看了屋外半天,然後回身走到床邊,脫□上那完全無法禦寒的舊衣,把包袱裡面嶄新的冬衣拿一套出來穿上。
裡面竟然還有時新的斗篷,一水兒的風毛出得極好,披在身上氣勢十足,趙扶搖屋裡沒有銅鏡,卻也覺得自己隱約有點戴月笑奪命的妖女氣派了。
摸著身上的衣服,趙扶搖咬著嘴唇,難得地有點兒失落。
她其實何嘗不知道自己所渴望的江湖不是在承天派後山整日挖坑就能接觸到的,也許只能這樣挖坑到老到死都介入不了那個真正叱吒風雲的武林。
可是有時候,只能如此而已。
推開門,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然而新衣服穿在身上,竟不覺得凍人。
屋裡頭被碳籠子燻得悶不透風,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走到雪地裡,反而覺得心裡敞亮了。
雪後的月色極美,整個世界呈現一種銀白的色澤,月光與雪光交相輝映,精緻又脆弱。
月亮又大又幹
淨,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不用燈燭一切都看得很清晰。
趙扶搖折下一枝帶著積雪的樹枝,在月光下慢慢地揮舞起來,非常拙劣可笑的招式,卻是她唯一會的招式。
認認真真地扎馬步,認認真真地把樹枝揮出去,認認真真地橫劈、斜刺、挑砍,一招一式都非常熟練,因為她已經練過無數遍。
這些招式曾經讓她覺得,她所在的地方也是江湖。
從前她可以對自己說,只要練下去,總有一天可以成為絕頂的高手。可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