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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來的鴉片戒斷了,可他對特效針上了癮,其狀遠比原來的鴉片癮厲害。等到了上海,送針劑去化驗,才發現原來它是遠比鴉片更劇烈的毒品。最後,是一個在上海行醫的美國醫生為他真正戒了毒。

1997年的某個人,在某個夜晚,睡在張學良的大床上,是不是附帶也想到了這將門虎子留在風情旖旎的西班牙大床上的剛烈?

小旅店的一樓,靠著花園的一面,是一間間小餐室,牆上有意去找了一些和張學良有關的東西來裝飾。一些照片,過去那一身戎裝、英氣勃發的人,過去那嬌小矜持的人,現在垂垂老矣。選的也是在餐桌上的照片,看上去好像他們在家裡招待人吃飯一樣。

1934年的時候,他也常常在家裡招待客人,那時,趙四小姐會親自用新鮮玫瑰花和酒,泡製成“玫瑰露”待客,那是上海張宅的特色。日後,一個老人回憶當年在張宅吃飯,張學良曾說,有算命的高手說他將要“西北將軍會八牛”。那天的燈紅酒綠之間,大家數了數在席上的人,只有六個屬牛的,少了兩頭牛。後來才領悟過來,是他要去會“朱”(德)。他給他們玩了一箇中國拆字遊戲。在來上海以前,他的軍隊與共產黨開戰,在來上海以後,他決定要聯合共產黨一起抗日。

在張宅四周什麼人都有,經歷了浩大的工人運動,也經歷了四·一二大屠殺。向前走不遠,是孫中山故居,再走,是周恩來公館,共產黨的許多領袖都在這裡工作過。再向前,一棟帶花園的大宅子裡,梅蘭芳已經住了兩年了。就在張宅的同一條路上,有蓮花般的東正教堂,一到禮拜天,路上常常能看到白俄,那些落魄的彼得堡將軍身上留著俄國菜館廚房裡的炸洋蔥氣味。而這時,也許猶太人的復國主義黨派團體正在開會。往前去,可以看到一棟美不勝收的南歐式房子,帶著義大利黃色的牆壁,那是袁世凱家族的住宅,裡面的人帶著破滅了的皇族夢。再向前走,在街口處,有一個從德國逃難到上海的德國猶太人開的小店,還有一個從俄國逃難到上海的白俄貴族開的小店,這兩個人在上海各自驕傲地捍衛著德國法西斯和蘇聯共產黨,常常在馬路上鬧得不可開交。而就在邊上的俄國咖啡館裡,日本特務和漢奸坐在一張桌子上,沒有人知道他們在談什麼。法國公園的另一個門邊,是上海進步文藝界青年的聚會場所,上海地下黨出入的地方。那時的上海,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聲音。

張學良就在這樣五方雜處的上海走來走去,有時他去看朋友,比如杜重遠,從他那裡瞭解了共產黨的抗日主張。有時他在家請人吃飯,比如他的將領們,聽他們說東北子弟不能保家衛國的恥辱。張學良下野在上海,自由地接觸了抗日的思想並在許多聲音裡最終選擇了它,一次次宴客和清談,最後使這年輕的將軍在上海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轉變。上海是個溫柔鄉,他在香車美人之中離開他生命中的溫柔鄉。

此後的人生,是西安捉蔣,導致全國全民起來抗日,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是長長六十年被關進蔣介石行李箱的幽禁生涯!對日本人有著深仇大恨的年輕將軍直至被蔣介石關成需要坐在輪椅上下飛機的老人,甚至不曾有機會對仇敵放上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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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青的房間(1)

在淮海路上接連向右拐,就能到江青在1935年到1937年住過的那條大弄堂。想要真的找到那地方也不容易,我留意了好久,都無法得到準確的地址。一路上問了幾個老人,他們都用一種大有深意的臉色對待我,但是幫助我找到了弄底的那棟房子,和大多數里弄洋房一樣,它也是灰色的,窗下掛著孩子的花汗衫,平平淡淡,沒一點出挑的地方。回頭一望,長長的弄堂裡一個人也看不見,那臉上帶著奇怪微笑的老太太,在某一排房子的後門處一閃就不見了。

聽不見日常生活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