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七皇子允許內侍進去的時候,只見淨房中遍地是水,浴桶中飄著雪白的裡衣,和一床被單……
七皇子和其餘的皇子一樣,從小跟著師傅習武,身體很好。可是他本來就一夜沒睡好,早起又在淨房這麼一通折騰,從熱水洗到涼水,這大冬天的,能不生病麼?收拾妥當之後,他先是接連打噴嚏,後來便發起燒。
這回是真的發燒。
他這一病,皇后、太子等遣人慰問不說,八皇子、阿早更是一天至少八趟的過來看望他,親自看人煎藥、熬白粥,親自看著他一勺一勺喝下。就連日理萬機的皇帝聽說他病了,也是詫異,“阿慕身子好的很,打小便極少生病,這是怎麼了?”親自過來看他。
皇帝一來,服侍七皇子的內侍全嚇得戰戰兢兢,唯恐皇帝遷怒降罪。等到皇帝開口問七皇子的病因,他們哪敢隱瞞?一五一十,把當天早上的事全說了。
一向威嚴的皇帝,眼中有了笑意。阿慕,父皇還在奇怪你為什麼生病呢,敢情是……皇帝舉目看向七皇子,一幅“朕全明白了”的模樣。
七皇子被他看的臉上掛不住,先是兩頰暈紅,後來索性伸手卷起被子,把自己發燙的面孔蓋了個嚴嚴實實。
皇帝這些年來一直是苦大仇深的,歡樂極少,這會兒看見阿慕這孩子氣的舉止也是發樂,笑著拍拍他,“阿慕,你出宮開府吧。到時朕賜你兩名絕色宮女,你便無需如此窘迫。”
宮裡的女人理論上全部屬於皇帝,七皇子若住在宮裡,和宮女有膚肌之親並不合適。若是出宮開府,王府中從內侍、護衛到宮女就全歸他管了,那時他若想收宮女入房中,便不必忌諱。
七皇子掀開蒙面的被子,聲音弱弱的反對,“這哪成?一精十血,何等寶貴,給了宮女,豈不白糟蹋了?”
他雖發著燒,身子無力,這反駁的話卻說的不錯,稱得上有理有據。皇帝存了戲弄之心,低下頭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給宮女白糟蹋了,那阿慕這一大早上要了兩回水、一個棒槌,外加生了一場病的做法,便不糟蹋了麼?”
七皇子滿面羞慚,重又矇住了臉。
皇帝哈哈大笑。
七皇子雖是在病中,腦子不如平時清醒,心中卻也有些酸酸的。他老了,連這開懷大笑聲中都有蒼老之意……
不過,他今天心情很不錯,也是能聽出來的。
朝中有什麼好事麼?七皇子暗中思忖。
“父皇心情倒好,拿小七開起玩笑來了。”七皇子掀開被子,虛弱的笑著,抱怨說道。
“朕心情好什麼?李丞相才告了老。”皇帝笑道:“他這一告老,朕少了左膀右臂,煩燥不堪。”
口中說的雖是煩燥不堪,語氣卻是輕鬆極了。
皇帝城府雖深,這會兒在自己生了病的兒子床前,卻沒什麼防備心。
“原來如此。”七皇子恍然,“那父皇可要辛苦了。不對,杜丞相可要辛苦了。”
走了左丞相,右丞相肩上的擔子自然重了。
皇帝臉色沉了沉,冷笑道:“多少人想要那份辛苦,尚不可得。”
做丞相辛苦是麼?可是普天之下有多少人的夢想便是成為他,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七皇子無力的笑笑,“父皇,小七頭昏昏的……”
皇帝也算不上是一位慈父,不過,七皇子的病態他看在眼裡,也是心疼的,伸手拍了拍他,“阿慕好生歇著吧,你年輕,身子結實,將養數日便會痊癒。”七皇子聽話的點點頭,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睡著了。
朦朧中,他覺察到皇帝在他床邊坐了會兒,默默看著他,聲音低沉蒼老,“阿慕,朕經歷多少腥風血雨才打下這片江山,著實不易,你知道麼?功臣跋扈,文官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