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移動。一旦疏通,前路暢達。
我總算趕在半小時內抵達地點。
服務生引我去座位。她起身向我招手:“這裡!”
美國的陽光把她曬得面板黝黑。一頭灰棕大卷。身材依舊削瘦如走臺模特。
她很清楚理當如何保養自己。
我說:“越來越有彼岸氣息。”
她笑:“這是恭維還是笑話?HENRY喜歡曬日光浴,每次都拉著全家陪他。可憐我一個黃種人,當年還白做了那些黃瓜面膜。”
我接過選單,點一壺龍井。
她四處張望:“剛才那個美貌小哥兒還在這裡,一轉眼怎麼就不見了?哎,臉面真白得和豆腐似的,一掐準有水出來。”
我說:“幸好你沒有伸出狼爪。”
我們坐等上茶。
她問我:“牧牧一個人在家?”
我點頭。
“ANNA和她的外婆在一起。一口夾生中文可把老太太折騰慘了。”她說,“誰讓老太太自己堅持要帶ANNA。我樂得清閒。”
我觀察她眉眼。多年的樂天派終究沒變。
服務生送上茶壺茶杯。斟好茶水。
她默默品茶,終於說:“木曉,事情始末,能不能告訴我?”
人的每一次傾訴,都是把肺腑裡每一處瘡疤,再仔細揭開一次。
說得多了,傷口也對疼痛麻木,漸漸覺得無謂。
在這之前,我並沒有對人做過這樣的傾訴。因而話匣一開,頓覺自己五臟六腑血肉模糊,反比離婚之時更加痛楚。說到最後,連自己也覺得迷惘:為什麼走到如此境地?
真的不是沒愛過。
然而愛已成空。多說無用。
茶已不夠安撫我激動心情。兩人輾轉酒吧。
美酒下肚,我搖晃酒杯,說:“引狼入室。當初沈珺進公司還經我面試。穿一身偏肥的職業裝,不知道哪裡借的,不算起眼。”
她說:“不要自責。你哪裡做錯?”
熱氣衝遍全身。我仰頭一乾而盡,又滿一杯。
我只剩下牧牧。可是牧牧也姓周。她的身體裡有周宴的血。
將來她得知真相,是否恨我?是否不再親近我?
“一切都要向前看,只當自己瞎過一回眼!”她奪我酒瓶,“木曉,你看看自己,現在開眼了麼?”
我的力氣大得驚人,又搶回來:“早祝他們白頭到老。”
我與她碰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還結什麼婚?古人道盡天機。”
她陪我舉杯,無奈地笑:“我知道你還算能喝,總要有所節制。牧牧幾點睡覺?”
“八點到九點。”
“那我們今天也該……”
那一頭捲髮在我眼裡漸漸變成沈珺影像。腳上穿著平底鞋,一身寬鬆長裙,一手撫摸小腹,緩緩向我走來。
“木姐……”
她張著嘴。在笑。
笑什麼?有什麼可笑呢?
“木姐,你怎麼也在這裡?”
好似一場大戰末了,我以為勝利在手,卻驟然被人射中腳踝。
眼前事物開始旋轉。
有人搖晃我肩膀:“木曉?木曉?……你聽沒聽見我說話?”
沈珺步步逼近。
我恨不能把手裡那杯酒再潑到她臉上。——你笑什麼?有什麼可笑呢?
手也抬不動了。我僵硬如木偶。
她定在我面前。
“木姐,你什麼時候像過一個女人?”
我像在海面漂浮。隨波逐流。不知前路。
突然有人捏我手腕:“木曉!”震耳欲聾。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