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抓著包袱的手在顫抖。她無兒無女,她孑然一身,她可以走,隱姓埋名苟且偷生,可她甘心嗎?她一輩子服侍薛氏,最後換來的然只有“逃奴”二字。
“嬤嬤,你捨不得夫人又如何,夫人畢竟是夫人,是主子,我們都是奴婢。你心中念著夫人,可對夫人而言,我們不是螻蟻一般的存在。實話告訴你吧,夫人一直認為是你唆使薛媽媽投靠大奶奶的。”青紋斷斷續續勸著桂嬤嬤,卻句句戳進了桂嬤嬤的胸口。
“十一少爺為什麼會中毒?”桂嬤嬤顫聲問著。
青紋抿嘴不語,許久才說:“你自己想想,當初妁桃的事,夫人花了多少心力盤問丫鬟?相對而言,十一少爺的事,夫人又花了多少精神尋找真兇?”
若桂嬤嬤仔細想想,就能發現沈君茗毒發的時候。薛氏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可她已經從心底對薛氏產生了懷疑。她又自認最瞭解薛氏,她知道薛氏愛沈君茗,但她覺得這種愛只是因為沈君茗是薛氏的將來。沒有沈君茗,“沈夫人”之名不過是一個空殼。“為什麼?”她失神地問。她不覺得自己值得薛氏用兒子來冒險。可眼下的情境,哪裡容許她多想。
青紋看著她,再次嘆氣,久久才吐出一句:“因為嬤嬤太忠心了,為夫人做了太多的事。”她在暗示,桂嬤嬤知道太多的事。所以薛氏一定要她死。
門外的婆子一直注意著屋內的動靜。聽到青紋說出這話,她急匆匆推門而起,氣喘吁吁地說:“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夫人命人關了各處的院門……”
“怎麼會這麼快?”青紋一臉震驚。
“據說大奶奶見了紅,這會兒正鬧著讓馬管事送她去啟昌侯府。夫人說,一定會給大奶奶一個交代。”
這話徹底擊垮了桂嬤嬤,她整個人就像遊魂一樣。青紋猶嫌不夠。對著面前的婆子暗暗點頭。婆子一臉為難地看了一眼桂嬤嬤,小聲說:“夫人吩咐,任何人看到桂嬤嬤。先……先喂啞藥……”
“嬤嬤,你先不要擔心。”青紋急忙轉頭安撫桂嬤嬤,“我先出去看看,你在這裡躲一躲。若是外面沒人,我先領你去我的屋子。那些搜查的人不敢隨便進我的屋子……”她快速交代著,承諾桂嬤嬤,天黑之後一定會想辦法送她離開沈家。離開房間前,她再三保證自己很快會回來,且一定會救她。
待青紋關上房門,桂嬤嬤獨自凝立陰冷的房間。全身上下籠罩著絕望的氣息。她不相信青紋會冒著生命危險救她,她們不過是同時服侍主子的奴婢罷了。大難臨頭,就算是夫妻子女,也不見得會為對方犧牲自己。薛氏的手段她很清楚,薛氏對王府的控制力她也很瞭解,她應該怎麼辦?
惶惶不安中。她聽到了外面突然傳來了若隱若現的聲音。想也沒想,她拉開了房門,低頭走向僻靜的夾道。她要先避一避,然後想辦法離開玉衡院。如果她能找到雲雁,或者遇上凝香院的人,她或許可以用指證薛氏換取自己的苟延殘喘。
青紋站在陽光的陰影下,冷眼看著躲躲藏藏的桂嬤嬤。此刻雲雁正在梨花塢與沈繡喝茶,暫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把桂嬤嬤這隻老鼠逼至牆角。雖然他只是交待她取代桂嬤嬤在薛氏心中的地位,但他們遲早都要破壞薛氏和沈倫的關係,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她為什麼不利用?
桂嬤嬤覺得身後有人跟著她,或者說,有人在驅趕著她往前走,就像把家畜趕入籠子一般。她覺得不對勁,具體卻又說不上來。心中的恐懼讓她無暇細思,只能不斷往前走著。
“幹什麼慌慌張張的!”沈倫一聲呵斥。
桂嬤嬤錯愕地站住了腳步。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正屋的廊下。
薛氏聽到沈倫的聲音,從正屋走了出來。看到桂嬤嬤舀著包袱,她愣了一下,迎向沈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