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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頁

好像從某一刻開始,甘若山就變得跟平常不一樣了。

而那一刻,是在何時?

胡九彰以為自己還需想上多時,但實際上,他只一轉念,就想到了。那正是他們在路邊,見到王錚屍首那日。

那日,在王錚的腐屍面前,在場的不只甘若山與他本人,同行的許多兵士,也都是認識王錚的。但對著那屍體痛哭流涕的,卻只有甘若山自己。

想到那日情形,甘若山的哭訴,好像仍在胡九彰耳邊盤旋不去。

他說你腿沒了,你不是了。而我還是。

我是兵啊……我是唐兵,我這輩子都是唐兵。

就這一句話,再想起來,竟叫胡九彰止不住後脊發涼——他原是在見到王錚屍首的那日,就想到了今日的結局。

甘若山,他說自己是唐兵,而胡九彰這輩子只聽過兩個人,與他面對面臉對臉的說過這句。一個是曹易,再一個,也就是剛剛慘死的甘若山了。

想到這兒,胡九彰的鼻腔止不住的酸澀了。他眼眶裡閃著點滴水汽,胸口好像有一股子死悶的濁氣,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嚨裡,叫他張大了嘴巴連吸過幾口氣,卻都覺得壓抑。

曾幾何時,這也是他信奉的真理。但直到他到了長安,直到陳番在他面前問出那個為誰而戰的問題。

此時此刻胡九彰都只覺得痛惜,可痛惜之餘,他又不能改變哪怕一絲一毫這令人絕望的現實處境。不甘的情緒湧上心頭,而坐在被叛軍士兵拖行的板車之上,他突然想通了,為何甘若山要在開打之前,跟自己說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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