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感覺到背後的目光。他站下了,先安靜地聽了聽,聽到門內尋常人無法覺察的微小動靜。那是衣衫在門板上輕輕摩擦的聲音,該是趙奇就站在門口。
於是他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師父,弟子李繼業來見師父了。」
趙奇沒說話,李無相就不再開口,雙手垂下丶微微低頭,站在外面。
過上一小會兒,他又聽到門內更加輕微的腳步聲,還幾乎可以想像到趙奇的樣子——在門後慢慢抬腿丶躡手躡腳地走回到屋內的椅子上坐下了。李無相在心裡笑了笑,趙奇這人還挺有意思,看來想叫自己玩程門立雪的那一套,該是從來沒收過弟子,生怕他自己威嚴不足而被弟子看輕,因此故意不出聲。再想想,也許他昨天特意來看自己,到了半夜也會後悔,覺得太冒失衝動了……
不過現在仔細一想,趙奇在收徒這事兒上似乎也的確有點兒心急,為什麼?
李無相又站了一刻鐘的功夫,就再次低聲說:「師父,弟子李繼業來見師父了。」
門內還沒動靜,但李無相聽到輕微的翻書聲了,該是趙奇自己都被自己搞得無聊,開始看書。於是他仍舊不動,慢慢在心裡揣摩趙奇這人。看著是三十來歲,比自己如今的年紀大上不少,在這種時代甚至可以做自己的父親了。之前覺得他小心謹慎,但這幾次接觸現在,李無相對他的評價改變了一些。
趙奇的這種小心謹慎,似乎並非源於理性考量,而是因為對他自己的不自信,怕被人看輕,要再說得難聽點,就是自卑敏感。前世的時候李無相見多了這種人,甚至自己就在此列,他太知道該怎麼叫這樣的人覺得如沐春風丶對自己印象大好了。
於是他安安靜靜地又等了一會兒。這時太陽昇起來了,他倒不覺得熱,反而被曬得暖洋洋,比夜裡舒服多了。
然後他聽到門後啪嗒一聲響,彷彿是筆桿落地,該是趙奇一不小心碰掉的。
門內門外稍尷尬地沉默了一會兒,李無相第三次說:「師父,弟子李繼業來見師父了。」
一陣腳步聲之後,趙奇把門開啟了:「你等了多久了?」
「弟子等多久都是應當的。」
趙奇咳了一聲:「你知道我……為師為什麼要你等這麼久嗎?」
李無相立即為他找到一個極好的理由:「師父想考驗弟子的耐心。」
趙奇嗯了一聲:「不錯,你很有悟性,也有耐心。進來吧。」
李無相走進屋,輕輕關上門。趙奇的房間陳設很簡單,有一張床,靠窗一條長桌,一張椅子,靠山牆邊又有一個小圓桌,兩張圓凳。牆壁該是新粉刷的,掛著一個皮質的斜搭扣背囊,一柄長劍,一柄拂塵。地面也應該是新鋪的,地磚很新,只在縫隙中積了些塵土。
趙奇在椅子上坐下,李無相就垂手站在他一步遠處。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趙奇又咳了一下,開口說:「為師也是第一次收徒,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不如你先說說看,你對修行這個事情,知道多少。」
李無相想了想,撓撓頭:「師父,我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趙奇愣了愣:「什麼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就是……除了知道那個打坐的法子,別的,像平時應該做什麼,往哪兒去,還有別的……別的門派是什麼樣子,都有什麼人,我都不知道。」
趙奇把眉皺了起來:「你總該知道八部玄教吧?」
「呃,只知道有八部玄教這個門派。」
趙奇閉上眼又睜開,嘆了口氣:「八部玄教不是一個門派,而是八個門派——你怎麼連這個也不懂?」
李無相忍不住在心裡笑了一下。趙奇還真是第一次收徒,現在就已經開始覺得有點不耐煩了。
他立即做出惶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