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面色沉沉,長久不語。
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薛柳低聲說:“東家其實不必過分憂心。”
“面上的東西就這些,多的都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引不出賊心,縱是有不識趣的賊人來了,也出不了岔子。”
來一個能廢一個,來一對就廢一雙。
殺人屠命,他們這些從火海里爬出來的人尤為擅長。
桑枝夏搖頭說:“我擔心的不僅僅是這個。”
“你想啊,洛北村都亂出這副模樣了,別處又該是如何?”
薛柳默然不語。
桑枝夏低低嘆氣:“祖父昨日跟我說,西北這塊地頭上只怕是要生亂。”
“萬一真的亂起來,那……”
“咱們這點兒糧,能頂得上什麼事兒?”
不是她聖母心起想普度眾生,主要是覆巢之下無完卵。
西北亂了,對徐家而言無半點好處。
洛北村現在是偏安一隅,再過些日子呢?
誰又確保此處一定風平浪靜?
而且距離此地不遠的,還有一個駐紮著十多萬兵馬的西北大營。
當地百姓的一家幾口都吃不上飯了。
那邊的十幾萬人馬若是一朝斷糧,兵戈鐵馬之下,糧倉裡的這十幾個人能守得住什麼?
民亂先起,緊接著的定是兵禍。
兵禍起,首先被選出來禍害的:要麼是手裡有銀的,要麼是手中有糧的。
徐家既無靠山還手握糧倉,西北大營的守將陳年河跟徐家還是有舊仇的。
陳年河但凡是動了為禍的心思,第一個選中的非徐家莫屬。
桑枝夏一點兒都不想辛苦一整年,結果還被人搶了成品。
更不想在這種時候給仇人做了嫁衣。
哪怕這仇好像是徐璈先動的手,那也絕對不行。
桑枝夏鼓起腮幫子撥出一口氣,沉沉道:“我寫一封信,設法儘快送到徐璈手裡。”
“如果這事兒能成了,那說不定手裡有兵的人,能成為幫咱們擋住麻煩的盾牌。”
事急從權,桑枝夏先讓人把信送出去了,才找到機會跟老爺子坐下來詳談。
老爺子聽完眯起了眼:“你是打算與陳年河聯手?”
“也不能算作聯手,頂多就是互相架個梯子,也好從眼下這個溺死人的雪窩窩裡爬出去。”
桑枝夏飛快捋了一遍腦中成形的想法,解釋說:“西北是糧米歉收,還被人擺了一道兒快鬧饑荒了,可南邊不曾遭這樣的禍。”
徐璈眼下仍在江南。
天時地利,只欠人和。
“江南那邊是不缺米糧的,只要拿得出銀子,不愁買不到多的,徐璈在那邊先多多的買了送回,有了更多的糧食,西北恐有饑荒的危機便可迎刃而解。”
老爺子眯起眼說:“如此說是不錯,買糧的銀子誰出?你想自掏腰包?”
桑枝夏搖頭之下答得不假思索:“陳年河出。”
“祖父昨日不是說過麼?陳年河恃才傲物在朝中頗為傲氣,在朝中很是不招人待見,偏偏得了那位的青眼,覺得他不站隊只做純臣很好,這才將其派來鎮守西北大營。”
“對陳年河來說,西北之地不能亂,絕對不能。”
一旦因饑荒生出民亂,軍中再因斷糧引發譁變,陳年河身為鎮守西北的一員大將,不必等朝中砍頭的聖旨送到,自己就可以先站在橫樑下解褲腰帶了。
陳年河不敢讓西北亂,他也最怕西北亂。
所以如果有人說,能幫他弄來緩解饑荒穩定民心的糧食,陳年河只要腦子沒問題就不會拒絕。
桑枝夏停頓了一下,帶著說不出的煩躁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