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災之前懼怕是本能,可受高昂的銀錢驅使前來冒險,也是慾念所向。
桑枝夏砸銀子砸得眼都不眨,附近尚未被山洪席捲的村落,陸續來了不少人幫忙,從雜亂的山石樹幹下挖出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有早已失去氣息的路人,被砸得四分五裂的馬車,窒息死去的馬和牛羊家禽。
青壯老少的屍首被擠壓變形,早已分不出原本的模樣,血肉和泥水混在一處,處處都是觸目驚心。
可天不遂人願。
雨勢加大後的二次山洪暴發,將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段路再次掩埋。
等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泥石流逐漸平息,滿目瘡痍,遍地狼藉。
靈初吃力的高舉著傘面,因為兩天一夜沒閤眼熬得嗓音嘶啞:“東家,您不能在這裡待著了!”
因孟培的提醒及時,前來幫忙的人躲閃到位,爆發在眼前的山洪沒傷著人。
可等待清理的亂局更甚,場面也更加混亂。
就算是有人貼身護著,桑枝夏也不能再繼續熬了。
這麼大的雨所有人的衣裳都是溼的,再這麼下去還沒找到人,桑枝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病倒了!
桑枝夏囫圇一抹順著額角往下淌的水,苦笑道:“前後路都斷了,這時候能往哪兒退?”
山洪之勢驚天動地,天威之下,眾生如草。
可行之道的前邊後邊都被亂石淤泥堵了個嚴嚴實實,尚未波及的就是他們目前所在的這片高地。
這時候再想往後撤,就只能勻出人手來清理後路。
桑枝夏不想耽擱時間。
靈初張嘴欲勸說不出話,無力之下只能使勁兒把傘往桑枝夏的頭頂上擋:“可您在這裡耗著不是辦法,要不……”
“再往前走一截,我知道有個山洞是通的。”
早已變成泥人的孟培眼裡佈滿了血絲,一身滴泥掛水地走過來,沙啞道:“那個山洞可以越過眼前這一截道兒。”
“山洞?”
桑枝夏微妙地眯起了眼:“山洞狹小,怎麼會是通的?”
“那當然是靠著鑿子和錘子挖通的,不然還能是老天爺賞的?”
孟培嘴裡含了火藥似的開口就嗆,緊接著說出的話卻讓桑枝夏意味不明地繃緊了唇:“那是虎威山的人為了躲避官府的清繳,不得已挖出的藏身之處。”
地勢高,前後都通,且位置隱蔽。
一旦官府發起剿匪,虎威山上的人便可從事先挖出的各種通道中迅速逃走,分散消失在官兵的視線裡,等剿匪結束後再重新聚首。
孟培爆著青筋的大手抓著衣襬死命擰了擰,看著擰得半乾的衣襬瞬間被雨水打溼,窩著火小聲罵了聲娘。
“虎威山的人又稱地耗子,幾年間前前後後到處都在打洞,我知道位置,帶你們穿過去。”
靈初對孟培有本能的戒備,想也不想就說:“既是有通道,為何早些不說?”
“我說什麼?”
孟培瞪著虎目嚷:“不先把前頭的路刨到這兒,我說了管什麼用?”
“一到地方就先說清楚了位置,你能長出翅膀直接飛過去?”
現在腳下站著的地方是靠著手腳生生挪過來的,耗時兩天一夜。
先說的確無益。
桑枝夏拍了拍手上的泥水,聲音淡淡:“你說的通道,通往何處?”
“能穿過這片堵死了的峽谷。”
孟培單手叉腰指出了個方向,眯著眼說:“你不是想派人前後一道兒搜麼?”
“分出一部分人來穿過去,一前一後搜起來會快很多。”
更要緊的是,穿過這片峽谷中的官也道,便可跟被堵在峽谷另一頭的人聯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