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風雲變化被一語帶過,桑枝夏心裡有了大概的數,也懶得多問。
在變天起雲之前,桑枝夏更多的關注點仍是在西北這塊大地上。
大批次搭建起的暖棚已經開始逐步動土,撒種育苗這種事兒都是做熟了的,不用桑枝夏親自盯著也可以做得熱火朝天。
空氣中明明添了許多冬日至的凜然,可洛北村以及被開墾出的大片田地上,蓬勃而出的卻是寒意無法抵擋的火熱。
在暖棚耕種已經進行大半,縣城中的桃花面也順利開張的時候,桑枝夏和徐璈不得不暫時告別半山腰上的清淨,下山回家。
用齊老和胡老爺子的話說,雙生胎到了後期與常見的情況不同,入了九月就隨時會有可能發動。
徐璈在此處的準備的確周全,可事怕有萬一。
這裡到底是地處山腰,上下來往沒那麼方便,還是在家中更為妥當。
而且早就知道他們在這裡躲懶的許文秀也前後派人來催了幾次,一眾長輩眼巴巴地守著桑枝夏回家,再不動身只怕就要有人親自來了。
徐璈跟桑枝夏坐在馬車內,把自己當成了不那麼軟和的人肉墊子,輕輕地揉桑枝夏的額角,低聲說:“還頭疼得厲害嗎?”
“本來也沒多疼。”
桑枝夏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就是夜裡沒怎麼睡踏實,不至於那麼嬌氣。”
她是夜間易醒,不好睡個整覺。
但相比之下,徐璈顯然比她更沒休息好,眼下的青黑瞧著就挺嚇人。
徐璈的動作更輕了些,低聲說:“我聽齊老說,等孩子出生了你就能休息好了,再堅持一下。”
桑枝夏含糊著唔了一聲。
徐璈緩解自我緊張似的眨了眨眼,又說:“我回去會跟娘和岳母說,讓她們別鬧著讓你喝湯吃鵝蛋。”
“你要是實在推不過的,就留著給我吃,我不讓她們聒噪你。”
桑枝夏哭笑不得地說:“這你不是說過了麼?最近的記性怎麼差成這樣了?”
徐璈自己也記不清具體說過什麼,沒話找話似的嘆了口氣,啞著嗓子說:“枝枝,我有點怕。”
不是誇大其詞,是實打實地感到了恐懼。
隨著桑枝夏臨產日期的逼近,再加上徐璈過於勤學好問,從齊老那裡得知了無數生產時的慘烈知識,徐璈整個人就像是一張被拉至極致的弓弦,緊繃得不敢鬆懈分毫。
桑枝夏自己還沒找到機會開始慌,這個當爹的卻著急忙慌的把自己嚇夠嗆。
桑枝夏撩起眼皮看清他眼底清晰密佈的血絲,一時沒撐住樂了:“你怕什麼?”
“怕我生孩子的時候沒熬……”
“枝枝!”
“不許胡說!”
徐璈罕見地露出了疾言厲色的模樣,脫口而出:“這種不吉利的話不許再說!”
桑枝夏心頭驟暖又覺得好笑,伸手搭在徐璈緊繃到青筋暴起的胳膊上掐了掐,忍笑道:“多大點兒事兒,至於麼?”
“我……”
“不會有事兒的。”
桑枝夏放緩了語調慢慢地說:“胡老爺子和齊老都是醫術大家,他們二人都說無礙,那就不會有差錯。”
“再說了,你不是去拜菩薩了嗎?”
“菩薩見你那麼誠心,響頭都磕得咣咣的,還給了那麼一大筆香油錢,哪兒捨得辜負你的誠意?”
徐璈聞言抿緊了唇不吭聲。
桑枝夏想想是控制不住的好笑。
徐璈原本是不信諸天神佛的,他曾惱過那些泥菩薩對世人悲苦的置之不理,也曾譏誚過凡夫俗子的無用信仰。
世上的陰差陽錯那麼多,那些被高高供奉在神壇上的泥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