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了煉獄十八層,也賠付不起這樣的大罪過。”
“所以這一把,咱們得賭。”
營帳中被壓低到幾乎聽不真切的話聲只有吳副將和鄔連知道,緊跟著徐璈的陳菁安神色古怪,沒忍住靠得近了些,小聲說:“徐璈,你說他們敢嗎?”
私藏大批兵器自來都是死罪。
徐璈雁過拔毛,事情辦得利索又光棍,剋扣那些東西的時候,半點遮掩的意思也沒有,明擺著就往吳副將和鄔連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杵。
這既是對彼此的信任,也是徐璈的試探。
如果這些人已經愚蠢到空長著眼都當了瞎子,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如果對此的反應激烈,且試圖強行阻止,那也不必再說後話。
可看了今日的反應……
徐璈不緊不慢地捋了捋手中韁繩,慢聲說:“越是見多了死亡的,就越是想活。”
“聰明人就該知道什麼時候為自己謀退路,愚忠一心為君的,就是死了也是咎由自取,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得。”
老話自來都說,君要臣死,臣就不得不死。
不光是要勇於赴死,還要死得毫無怨言,死得感恩戴德,否則就是對不起天家的信任,辜負了帝王的心意。
可生來為人雖有分三六九等,命卻都只有一條。
大道理誰都會說,死亡的閘刀真的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誰又真的那麼心甘情願?
徐璈唇邊溢位點點譏誚,不輕不重地說:“彭遠亮是東宮派來的人,先是為了奪陳年河手中兵權,以一己之力攪起了西北的饑荒之亂,後是與關外北狄勾結,向內偷運兵器,這可都是未來天子的意思。”
未來的天子德才不足,自知群狼環伺,其餘的皇子王爺都不是省油的燈,生怕庇護自己的當今聖上一旦殯天,自己的地位會受到影響,是真的容不得骨頭不軟的人。
前前後後鬧了這麼多事兒,為的就是搶先一步插手軍中,收攏兵權鞏固自己的地位,不惜代價。
明知前方是死路一條,還執意繼續賣命不知回頭,這樣的蠢貨也沒有出手救一命的必要。
陳菁安眼底飛快掠過深深之色,暗暗攥緊了手中韁繩。
徐璈笑得嘲諷:“當年父親在的洪北戰場,不也是這麼回事兒麼?”
“先釜底抽薪,再栽贓陷害,鋪墊足夠了,就勾結異族大舉入侵,白白葬送我方將士的無數性命。”
“如果咱們沒插這一把手,那些被悄悄藏在西北的兵器和人手,就會成為西北守將賣國通敵的鐵證,西北註定是第二個洪北。”
從這局落在西北的第一日開始,未來的天子就沒想過放過西北之地的任何一個人。
不管是通敵勾結的汙名也好,賣國忘祖的罪名也罷。
漫天潑灑下的惡名只要有一項被認定為真,徹底絞殺了不聽命於自己的人,排除異己藉此固威。
都是陳年的老伎倆了,不足為奇。
陳菁安心緒反覆跌宕,最後沉寂在早已麻木的憤怒中,扯了扯嘴角嘲道:“那人大約以為殺光了不聽東宮之令的人,剩下的就都是自己人了。”
“但他怎麼不想想,與世代血仇的北狄人勾結,與虎謀皮的下場會是什麼。”
縱是如他所願,僥倖奪了皇位那又如何?
百年來被辜負了血肉的無數英烈魂魄不息,屍山血海中反撲而來的深重憤怒,他承受得起麼?
數萬萬被視作無用棋子捨棄的百姓冤魂午夜來尋,是那區區一個金玉打造的龍椅能鎮得下去的嗎?
今日的惡念遲早化作刀劍反撲。
那個高高在上的人,也早晚會從所謂的雲巔徹底跌落。
等到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