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龔的腦袋鑽出夜壺,他嗐了一聲,說又殺鬼了。
椛螢輕淬了老龔一句,微咬著唇,重新將夜壺綁在腰間。
而後,椛螢和老龔說了今天的事情,讓老龔推斷一下,山上有沒有道觀,山腳的陵墓在哪兒?
老龔仰起腦袋,意思是,他是個死先生,不是活神仙,沒法子只聽一兩句話,就說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怎麼的也得看看地兒才行。
椛螢和我面面相覷,而後椛螢才說,地方已經給他找好一處了,曾經地震出來過一塊石碑,剛好是十年前,我爸媽來這裡的那個時段。
我才明悟過來,椛螢去蔡青家的目的,還有這一重。
常識上她知道的比我多得多,自是給老龔做好了一應準備。
不過,天還沒有黑得徹底,我們就沒出去,畢竟這會兒又回蔡青家,會有些古怪。
我和椛螢商定午夜出發,那會兒時間就差不多了。
隨後椛螢回了自己房間,我定了個鬧鐘,便上床躺下休息。
昨夜下了一夜山,今天又顛簸一天我,身體精神早就疲憊得不行了,可腦子偏偏又格外清醒,甚至還有些亢奮。
亢奮不是興奮。
十年了,離開家中別墅,這可能是我距離我爸媽最近的一次……
也是回到靳陽後,真真切切,有關於他們的資訊。
極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沒有充沛的精神,根本就不會有好的體力,更沒辦法弄清楚一切……
八點多躺下的,九點多才睡著……
鬧鐘十二點準時響了,我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剛去開了房門,椛螢就站在門外,老龔稍稍仰著頭,哼著葷調子。
我們輕手輕腳地出了民宿,前臺的人都睡著了。
傍晚熱鬧無比的河內村此刻靜謐異常,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清脆蟲鳴一直在耳邊縈繞著。
等我們回到蔡青家的院門口時,月亮高懸在夜空中,皎潔透白。
白天都沒那麼明顯,夜間便瞧見了蔡青家後邊兒,屹立著一座大山。
不,應該是河內村後邊兒才對。
那山體極高,厚重寬大,給人一種極其威嚴的感覺,活像是一個人坐在那裡,只是山頂的位置雲霧繚繞,光線又暗沉,瞧之不見,抽象上看,就像是人沒了頭。
“嚯!”老龔砸吧了一下嘴,發出一聲嘆息。
“好山,好山啊。”
我和椛螢沒有打斷老龔的話,他從夜壺上掉了下來,咕嚕的滾進院子。
院子是那種鐵柵欄門,我和椛螢就沒有進去了。
老龔嘴裡唔囔個不停,他語速過快,我和椛螢都聽不明白。
又過了一會兒,老龔滾出了院門,他沒回到夜壺上,又順著往前方滾去。
說實在的,老龔一蹦一跳雖然滑稽,但總比腦袋像是個球一樣在地上滾好得多。
老龔滾了許久許久,當他停下來的時候,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個極大的寺廟。
廟牆是硃紅色的,很高。
廟門關得嚴嚴實實,裡頭的廟殿更高大,我們都能瞧見部分牆體,以及完整的廟頂。
牌匾上寫著高田寺三個字,氣勢顯得內斂。
“山頂嘛,有沒有道觀,沒上去,不曉得。”
“山中有陵,墓道就在這附近。”老龔仰著脖子說。
我懸起來的心,總算放下來不少。
我還以為,老龔要說,入口就在這佛寺裡邊兒,那就真是開玩笑了。
接著,老龔又朝著一個方向滾去。
那方向是繞過佛寺的牆邊,似要朝著高天山山腳去。
我和椛螢很快就跟上老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