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騎兵像一條明晃晃的河流,挾著洪水奔湧過來。
楊寄一舉火把,他熟悉的弓弦聲響了起來。北燕人進城了!
☆、第119章 雙鵰
可是從北燕人的視角來看,該感到恐懼的是他們。
當大隊人馬衝入城門,火把照耀著前方開闊的路,馬匹奔跑了一陣,卻突然發現前方赫然又一座城門——雍州建制:內城一道牆,外城還有一道牆,雙重的城門,還有工字型的甕城,很好地解釋了“甕中捉鱉”的含義。
馬隊的缺陷在這裡體現得淋漓盡致。前隊發現問題了,可是後隊仍然飛快地、潮水般地湧過來,擠得停都停不住。前隊想要圈馬趕緊出去,後隊卻只聽見一群人在亂糟糟喊話,什麼話都聽不明白。
不等他們明白,“咔嗒”一聲,外城門的門軸機關轉動,很快關閉了起來,而外城和內城之間,繞著一圈馬道,上面跑著幾隊人馬,身上的斗篷蓬起半天高,人馬輕巧,速度極快,在城牆上繞行時,手裡放箭,射得下頭毫無閃避之力。而北燕的箭往上射,射程既短,射中的機率也低,大部分竟被那飄飛的斗篷給擋掉了力道。而傾斜的馬道上,這些人忽出忽沒,鬼影子一般。
唐二他們在城牆上看了,正欲叫好,突然見楊寄瞳仁收縮,旋即把手中火把和令旗上下繞圈。他們都明白這個指令的含義:開內城門!
唐二磕磕巴巴說:“將軍,開了內城,我們……以兩千對兩萬?”
楊寄不言聲,直到看見內城門遲緩地開啟了,才輕聲說:“他們是戰鬥多年的戰士。在甕城亂一陣,不會一直亂下去的。亂局得我們給造!”
他騎坐在黑駒之上,昂然站在內城門口的道路正中,正對著衝殺過來的北燕軍。大夥兒嚇得腿肚子轉筋:這會兒看著挺瀟灑,等會兒人過來,直接踏倒踩死,嗯,這輩子就齊活了……
“送啥死啊……”有人暗暗在下頭說,“跑吧!不跑來不及了!”
楊寄眼角的餘光瞥著那些偷偷轉身撒丫子計程車兵,連出聲阻擋都懶得。他抽出箭囊裡的箭,慢悠悠從手中的火把上點燃箭頭上綁著的油布,然後把一支燃燒的箭射向遠處的天空。
“殺!”他喉嚨裡低沉的命令穿得很遠。大部分不怕死的北府軍,沒有鎧甲,披散著頭髮,臉上表情猙獰,均是不怕死的滾刀肉,提著刀準備砍人。
城門狹窄,衝在前面的北燕士兵本來大半就是身不由己的,馬蹄被砍,一倒就是一片,堵在門口被人切瓜砍菜,當然不願意了。可是後頭的人不知為啥還在潮水般的湧上來,進不去的甚至提著刀砍前頭人,嗚哩哇啦喊著他們的語言。雍州城牆哨樓上的人眼睛尖,興奮地大叫:“是我們的人!我們的援兵來了!!”
敵人來了多少,從哪個方向來,高處的城樓上遠比平川之上看得清楚。城樓上擺佈各異的燈光,楊寄朝天射出的火箭,無一不是給埋伏著的援軍訊號。於是,沈嶺指揮他所帶的隊伍前後夾擊突襲,包餃子一樣,打了一場好漂亮的仗!
城門口那些,砍殺已經心理崩潰的北燕士兵,幾乎不費力氣。楊寄身先士卒,殺得一身是血。待到天明,甕城內外已經歸於寂靜,彷彿之前一夜的兵刃相擊、喊殺陣陣、鬼哭狼嚎都只是存在於人的幻覺之中罷了。
可是睜開眼睛,迎著初升的太陽,會看到溼噠噠的地面上縱橫流淌著鮮血,到處拋撒著斷肢首級,還沒有熄滅的松明火把,在水窪裡冒著滾滾黑煙,煙氣直衝到城牆上方很高、很高,敵臺、哨樓和雉堞在灰黑色裡若隱若現,也失了色一般。半邊天空都滿被這樣的黑灰色的雲翳籠罩,似乎是用乾涸的墨筆硬在畫紙上蹭出的紋路。
“打掃戰場。”楊寄吐出這四個字,已經累得渾身像被抽乾了一樣,騎了一夜的馬,兩條腿被馬鞍磨得洇出血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