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鹹肉的氣味似的,撇過頭作嘔起來。
她的母親和嫂子同時發問:
“阿圓,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咦,小姑怎麼和我那時初孕一般?”
嫂子這沒根系的話出口,自己也覺得不妥,趕緊拿手帕捂了嘴,笑道:“我說笑的。”又把大肚子挺了挺,表示自己一孕傻三年,怪罪不得。
沈沅一陣噁心完,強自把口腔裡的酸水嚥了回去。這事兒,瞞不住,也不想瞞。她雖則有些臊,還是抬起頭落落大方地說:“是和嫂子那時候一樣的。”
大家被她的話震得愣在那裡。好半天,她母親沈魯氏才嚎啕道:“我可憐的阿囡,你這是著了誰的道兒啊?!”
沈以良一把捂住老婆的嘴,斥道:“瘋婆娘!號喪呢?!這事,能大聲嚷嚷麼?”轉而又瞪著女兒:“阿圓,你不是開玩笑吧?!年後建德王府的人要來放大定,你若是……我們全家沒臉是小,要沒命的!”
沈沅此刻才覺得有些後怕,她瞟瞟沈嶺,又偷眼望望楊寄,終於抗聲道:“我做下的醜事,要沒命也是我沒命。反正,我不能嫁給建德王。”
“傻孩子!”沈魯氏差點哭暈過去。
沈以良四下看看,恰見一把廚刀,便一把拎起來,瞪圓那雙銅鈴眼說:“是哪個混小子乾的這事?我宰了他!”
“是我!”
這一句話,兩個字,由兩張嘴說來,偏生前後、緩急、高低、起伏分毫不差,不過一個男聲一個女聲而已。楊寄倒不是個沒種的貨,挺身站出來,但看了看那把磨得亮晶晶的廚刀,還是迅速地拉著沈沅退到了灶臺一角,並瞄準了灶上擺著的擀麵杖。
沈以良殺豬一刀一個不在話下,但殺人還是沒賊膽,他顫抖的手握著刀把,指向楊寄的鼻尖,聲音和那柄刀一樣抖抖索索的:“楊寄!你個殺千刀的王八蛋!我們一家哪裡對不起你,你糟蹋我閨女?!”
沈沅哭道:“阿父,不關他的事,我自己願意的。我不要嫁給建德王!”
“駱家都不敢忤逆建德王的旨令!……”
“我也不要嫁給駱駿飛!”平素被寵慣了,到了這個關鍵時候,沈沅先那一丟丟害怕全扔爪窪島上去了,護雛的母雞一樣只差朝前蹦躂,“建德王不嫌我是汙過的身子,不嫌我肚子裡有人家的種,我就認栽,拿他沒轍!”
“姑奶奶!”沈以良只差撒下刀把給女兒磕頭了,“你年歲是小點兒,可想法怎麼跟三歲娃娃似的?建德王要是生氣了,我們怎麼救你喲!”
沈嶺終於開口道:“阿父,何必想得那麼悲觀?建德王納寵,有跟我們家商量同意不同意麼?這就是強取豪奪!如今事情已經發了,他生氣是一定的。但他自己在先帝先皇后的大喪之中,遣人說那麼一遭也能算是婚約?就是買妾罷了!除非他不嫌阿圓,否則,這牙齒只能打落了自己咽——論道理,他也不佔!”接下來又是溫和的說辭:“其實吧,這些當大王的,家裡哪兒沒個三妻四妾?阿圓雖然長得不錯,也沒有傾國傾城,他一時頭腦發熱,過後指不定也就忘了。大不了——”他看了看楊寄:“有人吃點苦,讓他出出氣,估計也就過去了。”
沈山卻道:“你也別想得太美。我聽跟建德王的人說,這位大王自小性子就是涼薄冷酷的,惹翻了他,明面上或許不怎麼樣,暗地裡不知道怎麼整你。這事兒,估計也夠喝一壺的。但是,事已至此,也沒啥法子,古話說:‘丁是丁,卵是卵’,這鳥事我們也只好咬牙根挺了。”
沈嶺忍了又忍,沒有忍住:“阿兄在任上也開始讀書了麼?不過,那叫‘丁是丁,卯是卯’,不是‘卵’。”
“去去去!”沈以良道,“讀兩本破書,別在這兒嘚瑟!你阿兄身上的官職,又不是讀書讀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