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話了,才放下長戟道:“聽命就是!哪那麼多廢話!”
楊寄縮了縮脖子,表示自己知過了,曾伯言一向對他印象還好,也沒有為此多糾纏,狠狠瞪了一眼,任著楊寄進了隊伍。楊寄抬頭看了看天色,這天大約是要下雨,到處灰濛濛的,看不出時間。看了好幾次,才從東邊厚厚雲層的間隙裡,看到暗橙色的朝陽,被雲撕成一條一條的,又在雲邊鍍了一層金灰色。
還好早呢!楊寄跟著一路小跑,往千秋門而去,突然想到:難道是在趕早朝?
他們進了千秋門,沉重的鎧甲壓得每個人額角都是汗膩膩的。但隊伍並沒有像往日時那樣在門扇、垛口等地方值勤,而是跟著曾伯言一路往裡而去。楊寄上回已經在太初宮裡兜過半邊,從整個前朝直到東邊的廢太子寢宮都還有印象。他們去的卻是太初宮裡供皇帝上朝臨軒聽政的太極殿,此刻只有打掃的宦官在忙碌。他們又不在殿口丹墀下或殿上廊柱旁值守,而是跟著到了偏殿的屏風後,才一一站好。
楊寄一身大汗,鼻尖上自己都能看見亮晶晶的,但他心裡根本還顧不上自己的難受,而是驚詫地想到,這真的是要出事了!
曾伯言進來,陰鷙的目光四下掃了一圈,方道:“今日你們要立功做英雄了!半個時辰後,皇帝前來臨軒,太后在後垂簾聽政。你們若聽到太后摔茶杯的動靜,立刻踏破屏風衝出來,到時候我指著誰,你們就用戟去戳死誰!誰第一個殺死那人,誰就是重賞!”
下面一片竊竊私語,但都隨著曾伯言目光掃視所至,而停息了下來。
楊寄滿心擂鼓,頓覺接下來的這半個時辰來得好漫長!好容易才聽見正殿里人聲漸漸高了起來,又一會兒聽見淨鞭一聲亮響,外頭的嘈雜一下子沒了,鴉雀無聲。然後各個大臣向上頭兩位至尊一一奏事,然後不知怎麼的,突然聽見趙太后一聲爆喝:“桓執中,你用心太毒!如今我趙氏梁國公家的女郎還昏迷在榻,生死未卜,你卻嘵嘵不休,非要對立皇后爭出個你死我活!給我拿下!”
瓷質茶杯的落地聲隨即清脆入耳。楊寄分明聽見太保桓執中大聲呼喊冤枉的聲音,他不過一枚卒子,別無選擇,只能跟著衝了出去。那裡刀槍亮晃晃的,一大半指向站在前方的中書令桓執中,彷彿就等命令一下,就要這個人的命!
楊寄不願要這個功勞,縮在後面。桓執中面色凝重,兩頰白得發青,長長的鬍鬚無風而自然掀動著。無數長矛長戟指在他的咽喉處,他還算鎮靜,對著上首暗笑的趙太后說:“太后必欲陷臣於不義,臣心裡已經明白了。”他很明白自己的處境,四下瞟瞟,尤其看了看龜縮在一邊的皇甫道知,冷冷一笑,傲然道:“好嘛,人都有一死,只是死去容易,活就活不過來了。你們不要後悔。”
☆、第61章 喋血
趙太后勝券在握,呵呵笑道:“死到臨頭,你還要垂死掙扎?桓執中,你仗著妹妹是先朝皇后,她在宮中好妒擅殺;你在廟堂為非作歹,把持朝政,我已經忍了你好多年了!如今,你賊心不死,欲送幼女入宮做皇后,想著當完國舅當國丈,好繼續作威作福麼?你嫌我趙家的女郎擋了路,便動手害她。人證物證俱在,你有什麼好分辯的?”
桓執中形容冷厲,瞥了一眼面色煞白、渾身顫抖的皇甫道知,卻也不分辯,只道:“公道是非不是你說出來就算的。先皇后是怎麼樣的人,我是怎麼樣的人,你一句話栽贓,又能服天下悠悠眾口?你有膽,便把我收監拷問,與那個構陷我的人對質;你沒膽,就在這裡殺了我,我留一雙眼睛,看你將來怎麼收場!”
趙太后大約曾經受過她婆婆桓皇后不少氣,此刻恨屋及烏,見桓執中如見仇讎一般,冷笑道:“你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還妄想著坐到牢裡,有黨羽部曲來營救你麼?那個招供的小宦官已經負疚自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