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也柔和優雅。
她俯下身,在遊衛瑄耳邊輕輕道:“可惜了的,郡主。你嫁的常遠,原本倒也算是青年俊傑,配得上你,不過自從他去盛都參加春闈被黜落後,回來後就成了失心瘋。這可有點不妙,你家已經有個傻子了,你再嫁個瘋子,叔叔這一脈,以後還能有個正常人嗎?”
遊衛瑄依舊沉默,連頭上珠花都不曾顫動一絲。
遊衛晴笑容弧度不變,臉頰親暱地挨著遊衛瑄的臉頰,看上去就是一對極其親密的好姐妹,以至於她身後那些燕南王府親族小姐們,都不禁凝視著兩人的背影,神情豔羨。
“你放心地走吧,”遊衛晴聲音細若遊絲,只有遊衛瑄能聽見,“你走後,你的宮殿,我來住,你的弟弟,我來照顧。”
……
從慶雲殿往北走,穿過三重垂花門,一層又一層的院落後,有一個偏僻的,原本用來放些器具雜物的小院子。
往日這個小院子從無人走動,現在倒是多了很多人,精悍的護衛看守整個院子,巡夜的兵丁時不時列隊走過,還有侍女穿梭而來,按時送飯。
此時正是午時,院子裡出來人接著了侍女送來的午飯,那托盤上倒是三盤六碗,頗為豐盛。
負責拿飯的小廝垂眼看了看飯菜,眼底露出喜色,拿了飯菜回去,並沒有進入正屋,而是進了西側的耳房。
經過正屋時,他對屋子裡看了一眼,門縫虛掩著,他下意識掩了鼻子,又趕緊將菜盤蓋子蓋上。
耳房裡有人接著,笑道:“今日什麼好菜。”
小廝將托盤一擱,伸手拎起一隻濃油赤醬的肘子,笑道:“當初還以為是個苦差事,如今倒讓咱們沾了光。最近我都吃胖了一圈。”
另一個小廝就道:“阿七,今兒給大少爺留什麼?”
小廝在盤子裡撥了撥,道:“他從來不吃綠葉菜的,也不吃魚肉蝦蟹,他只吃清湯燉菜,這肘子裡不是還燉著芋頭塊兒麼,等會咱們吃完了把芋頭倒出來,加點白水端進去就得。”
問話的小廝看了他一眼,藏下了眼中的鄙薄。
說起來還是大少爺多年的伴當呢,大少爺一朝落難,他偷吃扒拿比誰都歡快。真是難看。
心裡罵著難看,手上卻不慢,他拎起一隻鴨腿,笑眯眯地啃。
吃完了阿七摸著肚子往後一躺,道:“寶昌,你去給少爺送飯。”
小廝寶昌便站了起來,端了白水芋頭去了正房,那屋子去年蒙的窗紗還沒換也沒擦洗,灰濛濛地遮蔽光線,他開了鎖,把門推開一條縫,將碗往地上一擱,看了一眼屋子角落。
果然還在那裡,西北角,屁股朝外,臉貼牆,神神叨叨地不知道在嘀咕什麼,隱約聽著什麼八啊八的。
白天還好,夜裡這傻子也是這樣,聲音悠悠盪盪的,有一次他撞見,差點嚇死。
寶昌不想多呆,飛快地關上門。
他不敢說話,上頭說了,不許和大少爺說話,大少爺也說不了什麼完整的話。
但他記得有段日子不是這樣的。
去年大少爺隨著郡主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竟然大變了樣,能看人了,會說話了,舉止也清楚明白了許多,不仔細瞧,和尋常人也差不離。
這讓之前反對郡主帶大少爺出門尋醫的遊氏家族的人都閉了嘴,甚至有人開始說,如果大少爺真的好了,是不是可以繼承王位。
但是好景不長……或者說,出現了好景,有些事就不長了。
寶昌嘆了口氣,手下卻絲毫不慢地將門鎖好。
可憐歸可憐,卻也沒有更多的想法了,這世上可憐人多了是,一個傻子生在王侯家,享受了這麼多年榮華富貴,也算不虧了。
他哼著小曲走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