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上衢州?”
方大嫂驚喜地點頭,抱著襁褓中的嬰兒高興不已:“真沒想到還能遇見你,吳先生,我們一家都念著你的恩情啊!你就坐這兒好嗎?我們兩個女人帶著不少錢出門,挺害怕的。”
“啊?”
吳銘隨即看向放在面前的沉重皮箱,馬上又抬起頭回答:“沒問題,我的座位也是這層,只是座號在前面一些。”
吳銘把沉重的皮箱小心放到方大嫂兩人的座位裡側,看看這頭等艙的人不多,便吩咐兩個徒弟坐在邊上一排,暗自警惕地掃了一眼船艙旅客才緩緩坐下。
“謝謝你吳先生,剛才要不是你,恐怕要氣死人了……沒想到吳先生也坐這班船。”方大嫂感激不已,心情非常激動。
吳銘點點頭:“你這是……。”
“去衢州,儘快交錢,想辦法把我丈夫贖出來。”方大嫂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吳銘驚訝不已:“方大嫂,這都快半年了吧?”
方大嫂幽幽一嘆,雙目溼潤,不知該如何解釋。
邊上的年輕女子不時警惕地瞟一眼吳銘,弄得吳銘渾身不自在,乾脆找個藉口坐到魁元和雷鵬對面,和好奇的兩人低聲交談,很認真地回答兩人似乎問不完的各種問題。
船過了招賢鎮不久,方大嫂喂完孩子,帶著小兒子過來向吳銘致謝。吳銘連忙站起來客氣回話,說著說著,又坐了過去。
隨著交談的深入,吳銘這才知道方大嫂離開山寨之後,為了救出獄中的丈夫,把父母親變賣田地的所有錢財和祖傳的幾件古董都送出去了,沒想到直到現在,還是沒能把丈夫救出來。
吳銘立刻對方大嫂的丈夫方佑淳有了興趣,很難想象一個教會學校畢業後,明明可以留洋鍍金的有志青年,竟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投筆從戎,再次考入浙江講武堂學習軍事,兩年後進入浙軍第二師,以一個小小中尉參謀的身份跟隨浙軍打內戰,打了七年的直奉戰爭、直皖戰爭和東南五省軍閥戰爭,軍銜也從中尉參謀升至上校團長。
後來國民革命軍北伐打倒浙西,浙軍緊急擴軍,方佑淳隨之晉升第十六混成旅少將旅長,率部在衢州龍游一線,與白崇禧率領的北伐軍東路軍劉峙師血戰十餘日,硬是沒讓北伐軍前進一步。
就在兩軍對峙期間,方佑淳接到孫中山同盟會元老、浙江講武堂的恩師吳銘昭的密信,僅思考半天就率部投城北伐軍,被北伐軍總司令部任命為國民革命軍新編第三十五旅少將旅長,北伐軍佔領整個浙江後,方佑淳轉任浙西保安司令部少將副司令,兼任常山保安團長。
之後國民黨中央政府經歷了寧漢分裂、中原大戰等系列鉅變,黨內矛盾重重,派系林立,見風使舵的浙軍高層也發生巨大變化,隨著恩師的病逝和浙軍老一輩將領的歸隱,當初率部投奔革命軍的方佑淳很快失勢,去年底最後三天,方佑淳奉命前往衢州開會,被新任衢州行署專員兼浙西保安司令謝玉璋下令逮捕,罪名是通共和貪汙軍購款。
方家聞訊猶如天崩地裂,上下奔走竭盡全力,也沒能把方佑淳救出來,最後方佑淳昔日同僚私下透露:趕快湊錢去贖,性命應該能保住,但官職恐怕是保不住了的。於是就有了方大嫂返回江西老家求父母幫助,陰差陽錯之下相互認識了。
吳銘聽完方大嫂的低聲哭訴,心裡慼慼然沉重不已,聯想到自己兩世均遭受陷害入獄的事,不由暗自嘆息。
可同情歸同情,吳銘對此無能為力,也不想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自己將來的命運如何還不知道呢。
“吳先生,吳先生!”方大嫂看到吳銘呆滯的樣子,忍不住低聲提醒。
“啊?對不起,失禮了!”
吳銘回過神來,想了想問道:“大嫂,聽你剛才的話,估計你丈夫恐怕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