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卻又撩簾出來,走到了葉子衿身邊,低聲耳語:“我去子佩那裡看看,你要不要一道?”葉子衿身子一僵,也不知自己作何想法,就那樣跟著她走了出去。一路上,黃氏說了什麼話,她卻是一句也聽不進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繞過那層層迴廊,路過重重花徑,葉子衿忽而止住了腳步,黃氏回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怎麼了?”葉子衿乾巴巴的笑了笑,只是這笑,比哭還難看,“大嫂你先行一步吧。”
黃氏深深看了她一眼,紅腫的眼眶,已經暴露了一切。她若有所思,倒也是沒有多問,立刻帶著丫鬟婆子去了那荒涼的院子。葉子衿立在原地,有些無所適從。方才在渾渾噩噩之中倒是跟著黃氏走了出來,此刻到底去不去,又有些猶豫。
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人,只是,這個人,有些不同。
至始至終,葉子衿對她的感情,就十分複雜。少年時自然是嫡親的長姐,到得後來,兩個人漸漸形同陌路,幾乎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到現在,她死了,她已經無法理清自己心頭紛亂的思緒。
“小姐,您要不要回去歇歇?”紫蘇看著她臉色不好看,上前扶了她一把,“這裡風大,自己吹著了。”葉子衿立在這耀眼的陽光下,整個人卻是如墜冰窖,無處不寒冷。眼看著黃氏一行人越走越遠,踟躕了半晌,終究是跟了上去。
這幾年,這處院子,已經甚少有人踏足。只是她這一死,來往的人反倒是多了起來。只不過,多半,是忙著置辦後事。葉子佩的死,其實不大名譽,她若是作為寧王妃而死,那葬禮的場面,不知會有多大。
只是此時,她是作為棄婦死去,葉家也不能為她大肆操辦,只能是幾個至親好友送她上路。這也是葉子衿最後一次來見她,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葉子衿立在門口,扶著門框,看著那來來往往的人,更覺徹骨的寒意。
葉子佩就躺在屋子中央,和幾年前比起來,瘦了許多,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好顏色。頭髮凌亂的貼在臉上,不仔細辨認,根本無法認出,她就是曾經的寧王妃。葉子衿只覺得骨子裡都是冷的,葉子佩的死,似乎昭示著什麼。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還居在高位上的人,明日,又不知道是怎樣的境況了。
葉子衿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要謹慎小心。
婆子們當著她的面,開始給葉子佩換衣服。黃氏別開了頭,一轉眼瞧見她無聲無息的走了進來,拉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靠近。死人是有忌諱的,葉子衿固然不怕,卻也不能不顧忌旁人的眼光。
她的腳步頓住,被黃氏抓著的一處有些滾燙,“嫂嫂,大姐的喪事,該如何辦?”黃氏眼中一黯,“方才我問過娘了,怕是不能大辦,更何況外祖父還在這裡,只打算只會幾家通家之好……”
葉子衿垂下了眼,環顧這屋子,頓覺森然,縮了縮脖子,“嫂嫂,我們出去吧。”黃氏呆了這一會,也覺有些不自在,姑嫂二人也就一道出去了。外頭的陽光,一如既往的刺眼。葉子衿卻覺察不到半點溫暖,只是茫然的看著那不遠處的林子,有風吹過,便發出簌簌的聲音。
茫茫然之中,葉子衿回到了自己從前的屋子,坐在窗前,一動不動。
她多麼想宋寧默。
瘋狂的想念。
葉子衿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人,曾經那樣親近,如膠似膝,在分隔兩地之後,卻漸漸淡了感情。因為,遠距離的相思,解不了身邊的孤寂。代替擁抱的,只是那一頁薄薄的家書。文字替代不了語言,柔聲細語,永遠勝過紙上那些毫無生機的甜言蜜語。
只是,宋寧默,你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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