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一句,便是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一切的一切,終究化作了飛舞的雪花,消失在這北風裡。
等到來年的春日,這雪,將融化得連一絲痕跡也不見。
遙遠的那一頭,莫語握著一截一摸一樣的紫玉,臉色蒼白,喃喃自語:“子衿,你以後,便不會想見到我了吧……子衿……”
葉子衿聽見自己心裡,長長的嘆息聲。
“小姐——”直到宋媽媽接到訊息,趕出來迎接,葉子衿才慢悠悠走入了屋子裡。整整一日,她腦海裡,不住的回想這兩句詩,也不住的想,到底,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不過這一切,已經晚了。事實上,從一開始,就是錯誤,沒有結果。
猶記得從前,在餘杭,葉子衿看著外祖父院子裡的一顆石榴樹,語笑嫣然,“到時候就有石榴吃了”莫語那時候,多大呢,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他手裡拿著網蜻蜓的竹竿,望著她,露出雪白的兩行牙齒,“這石榴樹只開花,不結果。”
一語成偈。
只開花,不結果。
葉子衿唯有暗自嘆息。
那紫玉簪,在她的手心,默默的躺著,也沾染了一絲熱度。
葉子衿將它小心翼翼的放入了盒子中,而後抽開燈罩子,那雪白的信箋,最後就化作了一隻只火花中的蝴蝶,翩翩飛舞,而後化為了灰燼。最後一絲痕跡,終於消失不見。葉子衿暗暗想,或許以後,不會再見了吧。
可是,仍舊會記得他的一言一笑,一字一句。
“去用早飯吧。”葉子衿慢條斯理的站了起來,望著滿天的雪,輕聲說。
眾人都默默看著她,只當她是為莫語的離去傷懷,誰也不肯多說一句話,扶著她去了廳堂。一碗蓮子粥,熱乎乎的,驅散了些許寒意,葉子衿抱著手爐,問:“馮安可還好?”紫苑對這事十分的經心,立刻回道:“聽說都是些皮外傷,也沒有傷筋動骨的,休養了這幾日,也都好了。”
“那就好。”葉子衿微微頷首,“送十兩銀子去馮家,讓他好好將養身子,日後我用得著的地方,還多得是。”想到馮家必定惶惶然不敢收,又吩咐宋媽媽:“你親自送著去。”宋媽媽應了一聲,帶了個小丫頭,撐著傘就去了馮家。
葉子衿望著她的腳印,和一串串葡萄似的,出了一會神,才回過頭來,卻聽秋菊說道:“這好大的雪,馮家嫂子若是上山挑水,怕是得吃些苦頭呢”葉子衿怔了怔,問:“馮顯媳婦,這幾天一直在挑水過來?”
秋菊點點頭,朝著廚房的方向望了望,“一直沒斷,我也勸她說小姐寬厚,斷幾日,只怕也不會說什麼,她只是不聽……”也就是說,哪怕是在馮安音信全無的時候,馮顯媳婦也沒忘了替她挑泉水。
就算她明知馮安是為了這泉水被馬員外抓走的。
葉子衿心裡微微一酸,就聽木蓮說道:“鄉下人,大多是這樣的實誠,小姐您給了她五兩銀子,她只當是您給的勞力錢,哪能為了自己兒子,負了主子的心意?”頓了頓,又說道:“我見過不少人,只有父母過世,才肯消停些的。”
葉子衿點點頭,一言不發的回了屋子。紫蘇又朝火盆裡扔了幾塊霜碳,搓了搓手,吹了口氣,說道:“這天可真冷,小姐,不如我們多升幾個火盆,到時候烤東西吃吧?”葉子衿橫了她一眼,“難不成我就想著那點吃食?”
紫蘇嘿嘿的笑,“天寒地凍的,也沒有別事可做了。”這樣的日子,不能穿針引線,也不能去田間看她的藥草,的確是無事可做。就連那黑護子,也因為天冷,套拉著葉子,顯得無精打采的。
葉子衿卻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和車輪駛過的聲音。
難道是莫語折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