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可真是漫長。
髒孩兒、白箬瀟兩人來到東城城門腳下,他們抬頭望著藏在夜色下的那塊匾,心頭忽然百感交集。
此時的城門處頗為熱鬧,成群結隊的難民們向城外湧出,熙熙攘攘嘈雜紛亂。
髒孩兒、白箬瀟兩個小孩行走在人群之中,彷彿置身於一條命運河流,隨波而行乘勢而去。
然而在這種人群雜亂的環境中,兩人卻絲毫感覺不到人潮氣息的溫暖與熱鬧,反而是充滿了壓抑與陰寒,路上所見之人,每一個臉上都掛著心如死灰的落寞。
唉聲嘆氣、潸然淚下、惶恐無助……
各種各樣的悲慼情緒充斥在天地之間,讓髒孩兒忍不住地背脊發寒。
這夜,似乎更冷了。
髒孩兒緊了緊身上的碎皮子衣服,又悄悄緊了緊還有些漏風的褲襠,繼續被人潮推行著向城外走去。
“我們就在那邊等。”
出了城,白箬瀟指著城外官路邊上的一塊空地邊走邊說。
他們席地而坐,就這麼瀏覽著一名名難民從城門走出,繼續踏上未知的前程,同時數著天光月色,靜候晨曦的到來。
白箬瀟似是看慣了世人因各種原因而形成的流離失所,此時卻沒像髒孩兒那般滿是好奇古怪地打量那些遷移的難民,反而仰著頭,一直注視著月亮的移動。
“小叫花子,你會想家嗎?”
白箬瀟呆呆望著月亮,冷不丁地開口說道。
髒孩兒道:“怎麼了?”
白箬瀟沒有回頭,仍盯著月亮道:“會不會?”
“嗯……會吧。”
髒孩兒撓撓頭,發現自己回想起青牛村的一張張熟悉面孔時,心頭果然有一種莫名的悸動情緒,他覺得這應該就是書裡所說的想念,很是奇異。
白箬瀟輕啜了口氣,道:“今天的月亮一點都不圓!”
她似是在埋怨什麼,愁上眉梢忍不住微微蹙起。
髒孩兒道:“當然不圓了,今天又不是十五。”
白箬瀟忽然覺得眼前人很煞風景,捏了捏鼻子作嫌惡狀道:“你這傢伙真臭,說話也難聽!”
“啊?嘿,嘿嘿——”
髒孩兒不知怎麼接話了,就撓著頭傻樂,“鳩佬讓我這樣的,我不能幹淨。”
“鳩佬是你親人麼?”
白箬瀟回頭問道,她數次聽髒孩兒提及這個人,忽然覺得很是好奇。
髒孩兒又被問住了,他繼續撓頭,思考了一下才道:“鳩佬就是養我的人啊,我不懂什麼是親人,他沒說過。”
白箬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覺得眼前這傢伙怎麼活得如此糊塗,連親人都不懂。
“老大你有親人麼?”髒孩兒反問道。
“廢話,沒親人我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白箬瀟沒好氣地道,“爹爹、孃親,凡是有血緣關係的都是親人。”
“血緣關係……”髒孩兒被這個詞給驚到了,“那我和誰有血緣關係?”
白箬瀟看白痴一樣盯著他,道:“當然是你爹你娘嘍,你到底怎麼長這麼大的啊,怎麼跟野人一樣什麼都不懂?”
髒孩兒恍恍惚惚地,茫然道:“那鳩佬是我的親人嗎?”
“你問我我問誰?”白箬瀟沒好氣道,“不過應該不是,否則你從小跟他長大,他怎麼可能不跟你認親戚,反而讓你一直叫他鳩佬?”
髒孩兒深吸口氣,有種莫名其妙的煩躁之意,“血緣關係、親人……和其他人有什麼區別嗎?”
白箬瀟一臉服氣的表情,原本因為夜色而產生的寂寥情緒都被眼前的糊塗人給氣沒了。
她沉吟了下,隨後指著天上月亮道:“你知道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