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名曰“烤酪”,等到凝固後撤火,再晾涼、冰鎮,最後澆上醉了年餘的櫻桃汁。這才能將其中的漤味祛除乾淨。”
此時不覺說話間,日頭也自霧的遮蔽裡笑吟吟的將頭探將出來,烘烘的引誘著人們體表的溫度,一邊吃飯邊享受暖日的光澤,再看著水面點動的萬點金光,環境與美食巧妙的統合在一起,分外有一種愜意的體味。
而方才那道玉髓漿中,加有米酒,因此飲下的時候雖然口感寒涼,片刻後卻發起熱來,於是熱呼呼的陽光和肚裡那熱呼呼的微醺醉意交錯對流,在腹背之間融合遊走,有感覺的人寬去外衣,懶散的半臥在躺椅之上,心裡都會湧出兩個由衷的字:
“舒服。”
接著上來的數道菜如爆肚,烤肉等都是地道的京師小吃,但是一吃之下,便能從這大同小異裡嚐出內蘊的與眾不同來。爆肚裡片出來的肚絲不僅從選料上弄得盡善盡美,而刀工,配料各方面也是可圈可點,別有新意。而烤肉的切片薄、松木火、作料全,每人自行動手烤制,火候自行拿捏,配合四周蔥綠的原野,浩淼的流水,分外的烘托出一種盎然的野趣。
吃著吃著又有些口渴,載灃正待吩咐上茶,豈知話未出口,只見一名腰纏白羊肚毛巾的大師傅拎了一口黃澄澄,亮晶晶的大肚長嘴銅壺行了過來,只見這製作精美的銅壺上口、底足都鑲著用黃銅雕刻的花卉,樹木花紋,壺體兩側各鑲著一條金魚在小草中游動…顯然這壺是爐火燒得正旺的時候被端下來的,壺中開水翻滾,熱氣騰騰。而更有意思的是,眼前這賣茶湯的大師傅走到席前,兩腳分開,雙臂擺平架勢,一手拿碗,另一隻手搬壺倒水,碗口距壺嘴兒足有一二尺遠,眼見那冒著熱氣的開水由壺嘴兒噴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碗中,且點滴不漏,動作準確優美,也著實令人歎為觀止。
寶玉看著面前的蓋碗裡濃香四溢的茶湯,心中著實有些歎服,諾大一個裝滿沸水的黃銅茶壺,少說也有二十餘斤,單手持著,不能有一絲的顫抖,要衝好它,真得需要很高的技巧,首先,得一次完成,絕不能拖泥帶水滴滴答答地往碗裡對,否則茶湯準是生的,那賣主可就虧了本了。再有,出水雖猛,但絕不能澆在手上,要不,手也燙了,碗也砸了,賠本賺吆喝,那就更不合算了。所以可以見得賣這茶湯的師傅都得練有一手絕活,別瞧全部動作總共才有幾秒鐘的時間,可想要倒好這一手茶,恐怕得花上幾年的工夫。
這師傅動作麻利,轉瞬間便將各人面前茶盞一一傾滿,只聞得熱氣騰騰,香氣撲鼻。又吆喝了一嗓子極其純熟的京片子:
“八寶茶湯咧,京中方圓百里獨此一家,客官您慢用。”
寶玉輕吹去面上的泡沫,呷上一口,頓時滿口都是回味悠長的燙熱焦香,與之前那道玉髓漿一涼一熱,各有千秋,相映成趣。聽旁邊那侍立的丫鬟介紹說:“八寶茶湯”的主要原料是糜子面,佐以核桃仁、花生仁、芝麻等果料,因果料有八種之多,故也稱“八寶茶湯。”京師中,也有小販走街串巷邊吆喝邊賣的。一副擔子,一頭是放原料和瓷碗的櫃子,另一頭是在一個小火爐上放把黃銅高嘴兒壺,壺高足有三尺,擦得金光閃閃,清潔美觀。不過此處這師傅在用料上推陳出新,加入了燕窩,白參等,自然給這尋常小吃平添了幾分富貴之意。
眾人聽她這般娓娓道來,細細回味口中滋味,果然有人參獨特的那種苦澀之味隱留在齒頰之間。一干人此時業已酒足飯飽,載灃見時機成熟,便向寶玉提起日後若是再上戰場,便要他提攜之事。寶玉也是一口應允,旁邊人等一齊大喜,連聲稱謝。
這廂正事談妥,常言道:酒乃穿腸毒葯,色乃刮骨鋼刀。寶玉相與的這幫世家子弟本就非正人君子,又怎會只備毒葯不設鋼刀?載灃輕輕擊掌,頓時有一批早就伺候在外的歌姬湧將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