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浸濕了她的鞋,冰冰涼涼,鳳如青卻由衷覺得有一股名為自由的愉悅,從心底升騰而上。
她在空無一人的長街上,在雨中奔跑,渾身濕漉,長袍貼在身上,但這時候艷陽竟然露出來了。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驅散了雨水帶來的冰涼,鳳如青在夢中笑起來。
她仰頭站定,微微張開嘴去接雨水,心中的竊喜如同雨滴落在地上的積水當中濺起的泡泡,咕嘟嘟的,細細膩膩波紋綿綿。
她在雨中淋夠了,便跑到長街的盡頭,尋著那唯一開著的門進去,出聲喊道,「我回來了!」
屋子裡面溫暖乾燥,菜飯的香氣瀰漫在整個屋子當中,有個人從後堂出來,手中端著剛剛炒好還冒著熱氣的菜,並沒有開口對她說話,只是對她招了招手。
鳳如青抬頭看去,卻是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夢境中的人大多都是這樣模糊看不真切的,她嘗試了很多次想要將那個一直出現在夢境,有時候扮作她的家人,有時候扮作她的心上人,有時候又變成她的新郎的那個人看清,卻始終沒能成功。
這一次,她走到那人的跟前,被他擁入懷抱,可就在鳳如青抬頭想要看清那人的臉的時候,像每次一樣,夢突然醒了。
鳳如青從床上坐起來,將長發甩到身後,扶著自己的額頭笑了笑,嘟囔道,「又沒看清啊……」
其實這些夢境都很簡單,裡面都是一些非常尋常的生活片段,卻都是鳳如青曾經可望而不可求的東西,是她到如今仍然沒有擁有的那些普普通通的生活。
這是凌吉送她的夢,鳳如青全都非常的喜歡,早就想要找個機會專門去謝謝他,不過想到前些日子他以整個魔界為聘的事情,又是一陣哭笑不得。
她這鬼界當真需要整治一下,稍稍有點事情就傳遍四界,這幫小鬼的嘴真的是大得都已經裂到耳根了。
鳳如青根本沒有將婚期告訴除荊豐之外的任何人,他們卻能卡著那麼準的點,帶著那麼多的禮物來迎娶她,說明他們早已提前得知她要成婚的事。
鳳如青明白,他們是在為自己撐場面,讓天界看看自己並非無人娶,宿深和凌吉是因為自己曾經對他們算是有恩,至於荊豐就完全是胡鬧。
鳳如青甩了甩自己的腦袋,已經能夠想像得出自己如今在四海當中是個什麼名聲了,原本就被傳姘頭到處都是,一些艷鬼都來和她取經,問她御夫之術……
鳳如青邊洗漱還邊想,她哪有什麼御夫之術,她不過遇見了兩個人,剛好都是非常好的人而已。
鳳如青吃過早飯之後,無所事事地在黃泉當中轉了一圈。
現如今鬼境十八殿鬼君各司其職,鬼君的手下還有數不清的鬼官,鳳如青裁決的都是一些涉及到天道的懲處和功德的大事,一些小事根本就到不了她的跟前。
她沒有一個人獨攬所有的事情,更沒有去吃鬼君們拱手送上來的功德。
這黃泉鬼王,向來是天界被罰下來的罪神不願意做的工作,常常是下來收攬功德之後,就迅速回上界,因此鬼王換屆時常有之。
可鳳如青並不覺得這是一個什麼不好的差事,她根本就不想積滿功德飛升上界,她想就這樣天長日久地待在鬼界,做她的黃泉鬼王美得很。
鳳如青走到忘川河邊,看了看那上面吊著的籠子,籠子裡面關著的都是毫無悔意的惡鬼。
她正想著去看看有沒有熬不住的,便見有兩個小鬼乘著小舟,從忘川之上過來,船上還帶著一個已經被啃食得不像樣,嘴裡嘟嘟囔囔地說「我錯了我錯了」的惡鬼。
鳳如青站在一個不太顯眼的角落,正要走,突然間聽見兩個小鬼在談論她。
她索性隱匿身形,想聽一聽自己如今都是被怎麼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