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讓他的近視從高一的一百度驟然升到了四百度,不戴眼鏡,哪怕坐第一排他也看不清黑板。當時家中連他的學費都是欠著的,根本沒錢給他重新配一副眼鏡。王勃只能想辦法自己修理,用線綁,用透明膠纏,用細鐵絲繞,各種方法想盡,也沒辦法讓眼鏡恢復到不影響視力的程度。那個時候的王勃,真的有種萬念俱灰,用手指將自己這不爭氣的眼睛戳瞎了事的念頭。
就在他灰心喪氣,一手騎車,一手抬著眼鏡框,用一種怪異的姿勢來到學校時,學校團委的一個老師把他和林文健叫了出來,一人給了他們一百塊錢,說是學校對他們這些品學兼優的貧困生的關懷,讓他們好好學習,爭取考個名牌大學,不要辜負老師們的期望雲雲。
團委老師的一席話,讓從早上起來,一隻手就從未離開過眼鏡框的王勃當即就落了淚,差點就給跪了。當時林文健就站在王勃的身旁,立即走上去拍著他的肩膀,安慰說勃哥,待會兒我就陪你去配副眼鏡,如果錢不夠,就把我這一百塊錢借給你,反正目前我也沒啥用錢的地方。
中午放學,王勃便在林文健的陪同下去眼鏡店配了副新眼鏡。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的有意安排,鏡片連同鏡框,剛好一百塊錢。
林文健安慰自己的那句話王勃一輩子都記得。2001年高考,王勃一本未中,二本去了雙慶的sc外語學院。林文健的發揮也失常,留校復讀了一年。第二年超水平發揮,清華都上了,但填報志願的時候卻太過謹小慎微,只填報了一所普通的211。林文健實在不甘心自己明明清華的料跑去一所普通的211就讀,一狠心再次復讀。第三年開始實行先高考後估分再填志願的政策。2003年蜀省的高考題目相當難,省理科狀元也才考了674分,林文健覺得自己發揮得不太理想,六百分都不一定有把握,於是就報了一個省內的大學。結果自然是悲劇,他考了620,當年清華在蜀省的提檔線只有613,他若是大膽一點,又上清華了。
林文健覺得老天爺一直在跟他開玩笑,這種中國式高考,他玩不起,也不敢再玩下去,儘管心有不忿,終還是開始了自己的大學生涯。
2007年,七班舉行了一次同學會,很多同學都來了。王勃當時畢業才沒兩年,剛去美利堅見識了一大圈,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所以也去湊了次熱鬧。他很想和林文健這個昔日的難兄難弟聊聊,順便要一下對方的聯絡方式,兩人共同的家庭背景,有些相似的性格讓王勃確定自己可以跟對方成為很要好的朋友,一輩子的那種。
可惜那次林文健沒來。
後來再開同學會,王勃是越活越潦倒,他這個曾經的第一名,被班上同學戲稱為“殺手”的一哥也沒臉再去摻和這種同學感情漸少,各種炫耀、顯擺漸多的遊戲。
王勃和林文健之間,因為各種陰差陽錯,因為各種不同的人生際遇,終是漸行漸遠,走上了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林文健的突然出現讓王勃很是恍惚了一下,剎那間無數的記憶湧上心頭。有些激動的王勃便直接站起來朝來人的胸口捶了一拳,之後又攀了攀他的肩膀,道:“嘿,前段時間發了點小財!健哥,這個暑假過得好噻?”
四方這邊流行叫哥,特別是學生之間,你喊我喊哥,我也喊你喊哥,只是熟人之前一種較為親密的稱呼,跟彼此的年齡大小沒任何關係。
“好啥子喲好!還是老樣子。你發財?發啥子財了嘛?”王勃的熱情讓林文健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在來找王勃之前,林文健還猶豫了一會兒,因為他發現今天的王勃有些“改頭換面”了,直到一直關注王勃的他發現王勃也像他一樣穩坐釣魚臺,沒有去班主任那裡交學費,就覺得這傢伙也就是馬屎皮面光,虛胖,他才過來打招呼。
同類人之間總容易找到共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