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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聲音極淡,卻如洪鐘大呂般砸得滿船人頭昏腦脹,臉色疾變!讀書人以謙遜為美德,再者文無第一,誰敢說這種話?打花櫓上就連金刺史也不敢哪!

這口氣……已經不是自大所能形容的了,簡直……簡直是……令人髮指的狂妄!

其衝擊力之大,就連萬事不掛心的金刺史都猛然鬆開了抱住腹部的一雙白嫩胖手看向唐松,滿臉的驚愕!

方別駕眼中有鋒銳閃動。

金宗慶與牛承志卻是滿心狂喜,自作孽,不可活!

雲淡風輕的說完那句石破天驚的話後,唐松卻不理會這些人的反應,顧自安坐下來取過早就備好的兔毫,援筆引墨,落紙成書。

當此之時,打花櫓上落針可聞,眾人的目光俱都隨著那支兔毫轉動。

不過片刻功夫,唐松已書寫完畢,起身後也不與人,直接拿到了懷抱琵琶的晴雪面前,“唱”

和煦的聲音裡卻有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不知怎的,晴雪感覺身子裡有一股無法言說的熱流在不斷滾動,越竄越快。整個人莫名的亢奮。接過那紙細看過,深呼吸一口氣後纖手一撥,頓時便有悠揚的琵琶聲如水流出,稍後,清新素雅的歌聲隨之而起:

楚塞三湘接,荊門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郡邑浮前浦,波瀾動遠空。襄陽好風日,留醉與山翁。

三湘乃灕湘、蒸湘、瀟湘之總稱。荊門乃荊門山,戰國時楚之西塞。這兩句語工而形肖,一筆勾出漢江千萬裡的雄渾壯闊與浩渺水勢。實與後世“看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有異曲同工之妙。

隨後的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更是代代傳誦不絕的千古佳句。隨後兩句是用反筆,以動與靜的錯覺進一步渲染漢江磅礴水勢,構思之妙歷來為人稱道。最後兩句直抒胸臆,融情入景,充滿著積極樂觀的情緒與留戀山水的志趣。

此詩展現的是一幅色彩素雅、格調清新、意境優美的水墨山水。畫面佈局遠近相映,疏密相間,加之以簡馭繁,以形寫意,輕筆淡墨,又融情於景,實是融畫法入詩的力作,是璀璨唐詩中可處於巔峰的極品。

恰恰這詩還與金刺史所出題目珠聯璧合!

今天能與會的沒有一個是不懂詩的,即便不懂作詩,但多年薰陶下來總還是能分辨出的詩的好壞。方一聽到這詩的前兩句,眾士子們已是臉色大變,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一出,方別駕與金刺史眼放光華,士子們卻是徹底絕望,冰冷的絕望!

有一種距離是不可超越的,甚至連勉強企及都是永不可能實現的奢望,文章本天成……這無關努力,卻關乎天分!譬如詩仙李白,譬如詩佛王維!

晴雪歌聲早罷,船上落針可聞的靜默卻仍在繼續,良久之後,方別駕輕輕一笑將眾人從震驚中喚醒過來,用頗堪玩味的眼神瞅了金宗慶與牛承志後溫言道:“此詩如何?既是詩會,一詩既出,總該有所品評才是啊”。

這……這還怎麼品評?眾士子恨不得把頭扎進漢水裡,襄州士林之恥??那他們又算什麼?

刺激來的太猛,牛承志看著身邊的金宗慶,眼神很茫然。

往日心念甚快的金宗慶現在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按說一般人要是處在他現在這個位置該是什麼話都不說轉身即走,說的越多越丟人。但金宗慶畢竟不是一般人,他想的更深遠些,此時一下船可就徹底沒了彌縫的機會,那他也就真真正正成了襄州士林的大笑柄。忍著這一陣兒的羞辱留下來,憑著那首重金準備下的詩,雖然爭鋒是不要再想了,但那首詩好歹能幫他挽回些顏面,畢竟這詩會只是剛剛開了個頭兒。

小不忍則亂大謀啊!但要留下來,真是太誅心了,太考驗臉皮了,不說別的,就是此刻……該怎麼把頭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