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下意識地上前兩步,望著那些引著雄獅舞動的獅子郎,一個個的看下去,看得眼睛都有些蓄淚了,也沒找到張昌宗,這時候張易之引著一頭雄獅越走越近,武則天兩旁的女內衛立即踏前一步,還未及阻攔,就被武則天斥退。
獅子到了武則天面前階下,開始原地舞動起來,搔癢、抖毛、舔毛,惟妙惟肖,憨態可掬,逗得武則天放聲大笑。
忽然,獅頭一掀,一個穿著獅毛衣,腳下一雙獅爪狀靴子的青年扎著馬步,另有一個身穿紅色武士裝的俊美青年撐著獅頭踩在他的腿上,又將獅頭向武則天眨了眨金睛,大聲對武則天道:“上元佳節,普天同慶,昌宗祝吾皇身體安康、萬壽無疆!”
張昌宗俊臉飛紅,額頭滿是汗水,看得武則天又是心疼、又是歡喜,要不是眼下實在不合適,早就取了手帕上前為他拭汗了。武則天忙不迭道:“好好好!五郎、六郎,你們當真有心了!”
武則天心花怒放,竟忘了還有許多貴戚朝臣跟著自己,直接喊出了親暱的稱呼。張易之把繡球一舉,又對武則天道:“陛下,定鼎長街上,我等還安排了百獅群舞以及魚龍舞,有請陛下與眾位皇親國戚、文武大臣共賞!”
“好好好!”
武則天眉飛色舞地對伴駕眾臣道:“擺駕,眾卿與朕同往定鼎長街,觀百獅舞、魚龍舞!”
薛懷義氣得鼻孔冒煙,卻又不敢發作,只能訕然道:“陛下……是否先聽完這千僧……啊不!百佛頌,在禪房歇息片刻再去,貧僧擔心陛下龍體……”
武則天臉色一沉,淡淡地道:“朕身體安康,不需要歇息,擺駕!”
“皇帝起駕~~~”
鑼鼓聲中,九頭雄獅由張昌宗、張易之的頭獅引領,後面是皇帝和文武群臣,就這麼撇下薛懷義,紛紛向外走去。
薛懷義直挺挺地站在那兒,望著眾亂紛芸離去的眾人。沒有人回頭看他一眼。哪怕是嘲諷的眼神或者譏笑的表情。
薛懷義眼中的神采漸漸黯淡,站在那兒就像一具石雕,遠處圍廊下,廟裡已殘存不多的百姓都鬧烘烘地跟著去看百獅舞、魚龍舞去了,只剩下楊帆一個人站在那兒。
薛懷義眾弟子面面相覷,過了許久,弘一才戰戰兢兢地湊上前。怯怯地道:“師父,咱們……”
薛懷義一轉身,從香案上抄起一部經卷就要往弘一頭上砸去,嚇得弘一也不敢躲,只是把眼睛緊緊閉上,過了片刻。那經卷未嘗砸到他的頭上,弘一悄悄睜開眼睛,不禁更是嚇了一跳,只見薛懷義一雙大眼滿是淚水,淚水在眼眶裡溜溜兒地打轉。
弘一哪見過薛懷義流淚,嚇得他卟嗵一聲跪到了地上,顫聲道:“師父!”
薛懷義緩緩低頭,看向手中那部經卷。這是他讓三山大師等高僧用牛血抄錄的一部《大雲經》。當然,對外還是說他是用自己的血抄下的。原打算於“千僧頌”後獻與女皇的,可惜人家……
薛懷義的眼淚一顆一顆地落在經書上,把那經文染成了一片紅色。
眾弟子都圍上來,怯生生地喚他:“師父!”
薛懷義突然放聲大笑,一邊笑,一邊奮力撕著那經書,把它撕得一片片的,狠狠拋到空中。
滿天經文飛舞,如同片片血蝶。
薛懷義慢慢向後院走去,肩膀無力地塌下,高大的背影充滿了落寞與淒涼。
弘一爬起來,茫然看著他的背影,弘六在一旁小聲道:“大師兄,咱們……要不要過去安慰安慰師父?”
弘一看了眾師兄一眼,眾人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薛懷義暴怒時會打人,眼下他的表現前所未有,怕是不只打人那麼簡單了,這時候誰敢勸他,又勸些什麼?
一隻大手拍在弘六肩上,弘六扭頭一看,只見楊帆已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