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拖著一個人。
一件並不合體的淺色外袍,因為身上纏了繩索而變形,越顯得捉襟見肘,削瘦的一張俊臉面色蒼白如紙,似乎是剛從暗處出來,不適合甲板上的光亮,眼睛緊緊地眯著。
卻是,燕陽!
獨孤月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如此經營,沒想到,卻依舊中了他的計。
楚城,果然妖孽!
“百里塵,現在何處?!”原本已經微微有些鬆懈的刃,再一次抵在了楚城的要害。
“百里塵,如果命好,或者留在楚江有個全屍!”楚城淡淡地答,語氣無比輕鬆,很明顯,對於百里塵,他並不在意。
“你!”獨孤月咬牙切齒,想要斥罵,視線卻是突然一陣恍惚。
“可兒,你累了,我想是該好好睡一覺的時候了!”勾著唇角,楚城笑得無比妖嬈。
心中明白自己是被他動了手腳,獨孤月猛地一咬嘴唇,用疼痛讓自己清醒起來,最後向君白衣轉過臉,“白衣,快……走……”
勉強說出一個走字,她的意識便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啪!
象牙手柄的短刃落在漆過油的紅桐木甲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頭一歪,獨孤月無力地暈倒在楚城的懷中。
“月兒!”君白衣眼看著獨孤月暈迷,心中一緊,便要撲過去。
“站在那裡,不要動!”楚城懶洋洋地開口,沒有威脅,勝過威脅。
收腳重新站定,君白衣目光如炬,眼中滿含殺機,“若她有事,你必死!”
垂眼看看懷中獨孤月的睡容,楚城緩緩抬眼與他對視,“你有多在意她?!”
“在白衣眼中,月兒勝過所有?!”君白衣朗聲答,語氣中沒有半點做作調侃。
“所有?!”楚城不以為然地冷哼,“若要你為她放棄這天下,你肯嗎?!”
一位公主,四個男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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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君白衣冷笑,“在我眼中,這天下甚至比不上月兒的一根汗毛!”
他的語氣灑脫無比,回答之前沒有半點猶豫。
夜風吹起他散落在肩上的黑髮,那個被一眾敵人包圍在正中間的年輕男子,語氣琚傲,腰背挺直如槍。
身上,自有不羈如帝王的氣勢。
目光中,卻只有那昏睡著的獨孤月一人。
反抗燕驚雲,不過是被迫,他不想反,卻也不想自己成為他人刀下之肉,案上之魚。
據幽州而立,不過是為了那幾萬的鷹騎軍,有一個立足之處,他平日裡雖然冷情,卻將這幾萬人俱是看做自己兄弟,為了他們而出生入死。
年初起開始對外擴張,不過是知道獨孤月已經準備好了要收復失地,他的出兵就是牽制楚央,讓楚央顧此顧不得彼,為獨孤月分擔壓力。
自始至終,這天下,這江山,這權勢富貴,他從來不曾真正看在眼裡。
要不然,也不會在幽州一伏就是三年。
要不然,也不會以天子之位,仍捨身犯險,只為了救回燕陽。
要不然,也不會只是因為猜到那人是獨孤月,立刻便改變計劃,不顧一切地到楚城的船上來。
他便是說恨她,怨她,恨她,責她,卻也不過是因為在意。
正如他自己所說,在有她之前,他就是君白衣。
獨守在汴梁城,每日裡練兵騎兵,坐在塞外吹進來的風中飲酒,身上白衣如雪,不染這世間微塵。
有了她,他便不再只是君白衣。
她在他身上留下了她的痕跡,也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跡。
無論哪個,都將終身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