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上挑的眼角笑意悠長。
他訊息倒靈通!這麼快就知道自己的賜封了。
君珂的眼睛忍不住又對簾幕後看了一眼,這一眼再次令她心中一緊。
簾後榻上,那臥著的人影,腹部微微鼓脹,透過那層薄薄的肌膚,看得見血管經脈之下,一團小小的蜷縮的黑影。
那黑影乍一看讓人以為是腫瘤,然而再一細辨,再結合所處的位置,便叫人心中發冷。
那是一個還沒成形的死胎!
一個不知道什麼原因,居然沒有流產,在皇后腹中呆了下來,漸漸轉為痼疾,折磨了她十數年的死胎!
很明顯,當年皇后流產之前,懷的是雙胞胎,流產只流掉了一個,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腹內還留了一個。
這樣一個東西留在了腹內,如何不病?
要不是因為她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天下的珍稀藥物流水一樣用著,只怕早就死了吧?
君珂心中還有一個疑惑未明,太醫院沒有千金聖手嗎?有死胎也查不出?或者,是不敢說?
如果當年皇后只是一場普通的流產,肚子裡還留了一個卻懵然不知,那麼說出來也無妨,可是後宮是天下第一詭譎地,她在進宮之前,納蘭述就再三關照她,也許陛下會讓她給皇后診病,一定要謹言慎行。皇后纏綿病榻多年,大家也早已接受了事實,治得好也罷了,萬一有個不好,反倒獲罪,一定要慎之又慎。
如今眼看著一個難題便擺在了面前:這死胎,能不能說?
“娘娘。”君珂斟酌再三,終於做了決定,舔舔唇,低聲道,“您只是體氣虛……”
簾內突然一陣大咳,打斷了她的話,隨即便見簾後人一陣痛苦的痙攣,直直坐起,又重重倒下,撞得玉帳金鉤琳琅作響,宮人們迅速衝了進去,熟練地喂藥按摩撫胸急救,好一陣子簾內人才氣息平復,衰弱地躺了下來,一隻手腕頹然垂在榻邊,白得枯木也似,隱隱浮著青色的筋絡。
君珂的心顫了顫。
這般的痛苦……
這般的痛苦,其實很容易解決,只要她和柳杏林聯手,很快便可以將那死胎取出,那東西一去,皇后無藥自愈,再也不用整日受病痛折磨。
如果她也沉默,沈皇后便是苟延殘喘,永無救贖之日。
君珂的手指,慢慢扣進了掌心,親眼見著這般的病人苦痛,她的決心突然開始動搖。
忽然想起柳杏林,這個老實近乎迂腐的男子,天生有著醫者悲天憫人的情懷,無數次她看見他一個大男人,躲在屋後偷偷抹眼淚,為那些重病輾轉,難以救治的病人們。
她記得他說:小君,我恨我不能救天下所有病難者。
杏林如果在這裡,會怎麼做?杏林如果知道她這麼做,會怎麼想?
君珂閉了閉眼,又睜開,突然上前一步,低聲道:“娘娘,您體氣虛弱,是因為腹內……”
“因為五內不調,溼氣鬱結是嗎?”一雙手伸了過來,再次擱在她的肩上,指尖微涼,不知怎的君珂便覺得寒意,微微打了個顫。
沈夢沉攬住她的肩,神情似笑非笑,打斷了她的話,“神眼果然是神眼,確實,太醫院所有名醫,都是這麼診斷的。”
君珂張口結舌,還沒來得及說話,沈夢沉已經一把推著她便向外走,笑道:“娘娘剛發病,咱們不要在這裡驚擾了她,來來,外面花廳坐坐,我向君供奉討教點保養良方。”
他似乎在這鳳藻宮內很熟悉,丫鬟嬤嬤們都不攔他,也沒有跟隨,君珂想甩脫他,可惜沈夢沉的手便如精鋼也似,緊緊卡在她肩上,哪裡容她甩脫?
直到到了花廳,那裡四面迴廊,底下活水,一望而去沒有人跡,沈夢沉才停住腳步,卻沒有鬆手,將君珂往凳子上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