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直半蹲著的耶律銀衝,倏然像一頭給強彎射出去的怒豹,急撲向黑暗裡那“兩盞紅火”。
那黯處遽然竄出一物。
(那是什麼?)
快得令人來不及想來不及叫來不及應對來不及思想——
“蓬”的一聲,黑夜裡炸起一蓬腥雨:
這瞬間,穿穿就看見那一向如一尊鐵豆腐也似的耶律銀衝,四分五裂;就算是鐵豆腐,也只是豆腐,剎間就像是給打了一棍的豆腐似的,在三丈外的穿穿,身上也沾了一些。
穿穿正在嘔吐。
他已忘了嘔吐。
但仍在吐。
耶律銀衝一聲未響,轟然倒下,那對紅火已轉向穿穿這邊來。
穿穿有給穿過的感覺。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叫。)
(大聲的喊。)
(讓屋裡的人知道有敵來犯——)
“颶”的一聲,一物還快過他的反應快過他的叫喊快過他一切能做的舉措並越過三丈的距離連同正吐離唇邊的穢物一齊打入他口中——
連他那一聲喊,也悶死在嘴裡。
哥哥的爸爸
這時候,雨就開始下了,開始只是毛毛,後來便潺潺了。那殺手正抽回他的長鏈繫著的椎時,偶而瞥見那在雨中浮漲起來也似的月亮,忽然傷惑了起來。
啊!那輪如斯清絕如是孤絕的秋天月亮。
聽到一點沉悶的聲響。
正在抵死纏綿中的阿里媽媽,忽然僵硬了,道:“有沒有聽到?”
梁取我好整以暇的說:“哪是有人在嘔吐,”
阿里媽媽仍有點心神恍惚:不……那是吐不出來的聲音。”
“當然是因為吐不出來所以才要嘔了,”梁取我笑道:“難道嘔吐還是件好玩的事兒不成!”
何寶寶又睡下了。
燭火晃搖。
梁取我忽而坐起:“有血腥味。”
阿里媽媽笑了:“看來你真很不喜歡這個地方。”
這句話可是罪過,所以梁取我忙問:“怎麼”
阿里媽媽道:“你一會兒說有死味,一會兒說有血腥味,難道你會衷心喜歡這裡?”
“不如這樣,索性,我們明天就搬去一個只有你和我的地方……”
梁取我決意涎了臉。
“那麼,阿里呢?”
“他會跟我們嗎?”
“他?——對了,他回來了沒有呢?”
“不知道,要不要出去看看?”
“也該出去了,不然,他一回來我們就窩在房裡,多難為情呀!”
“那有什麼不可以!”梁取我說,“咱們是老夫老妻呀!”
外頭的爭吵聲剛剛遏了下來,主要是因為:貓貓給兩個老頭子泡上了杯熱茶。
泡了兩杯熱茶的貓貓,見兩個老人家都憋著氣,靜了下去了,但還是互不瞅睬:有點好笑,但當然不敢笑出聲來。
她走回廚房,看那一壺水燒開了沒有。
驀然,他看到廚房裡有一個背影。
一個人。
他正在呷著茶,但背向著廚房門口。
貓貓有點驚訝。
她不認得這個人。
這個人顯然也不認識她。
——他正緩緩的、徐徐的、輕輕的轉過身來,跟她打了一個照面。
這人臉色青寒,沒有眉毛,卻有一對火紅的眼,眼裡似有很多話,都遭恨意淹沒;但他全身上下,都是無言也不需要言語的,就只有這一對眼睛會說話。
那雙眼睛本來十分毒厲。
像蛇。
可是他看到貓貓的時候,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