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第二十九天,還差一天便是一個月。芳華木還是通體漆黑,沒有變紅的徵兆。
今天早上在庭院研磨草藥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一陣暈眩,許久後才醒來。韓子川說我是疲勞過度,他說他想從宮裡差小李子過來幫忙伺候。我知道,他已經悄悄地在做回宮的準備了。
這個賭,算我輸了嗎?
一截木頭埋入土裡,別說續魂變成原來的芳華了,它連人形都幻化不回來了。
我嚐到了失望的滋味,而韓子川卻失魂落魄地站在西側的一間掛了鎖的房門前,很久很久……其實,韓子川大可不必擔憂什麼。
如今很小的一點兒願望便能滿足我。我已經不再奢望芳華能續魂,恢復記憶,變回原來的那個待我很好的師父。只要他能幻化成人形,只要他還能活著,我便會乖乖地與韓子川回宮,遵守我的承諾。
今天是第三十日。
黃土墳旁的草又長高了不少,花也凋琴了許多,可是那截芳華木,依舊孤零黴地埋入土裡,不聲不息,只有七寸,不見長也不見短。
“勺兒,風大了。”一個低沉的聲音伴隨著風的嘆息,從我身後傳來。
“我知道。”我悶悶地應了一聲。
韓子川靠在我的肩上,無奈地從背後環住我的腰。他的臉色很蒼白。我裝作沒看見。
韓子川擁我入懷時,很沉默地看著我將他的手腕割開。他一直沒動,卻儘量溫柔地抱替我,眼神哀傷悲槍,卻目不轉睛地望著我默默地笑。他淺青色的袖口已被血染紅,灼熱的血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滴在了芳華木上。
一滴入心,兩三滴啪嗒地墜地。
血順著芳華木滑進了土中,被黃土吸收了,而木卻依舊通體墨黑冰涼,沒有任何動靜。
風徐徐地吹著,我死死盯著它,眼睛模糊了。
“你能將我的穴道解開嗎?我有些累了。”韓子川的聲音很低。
“不能。”我冷冷地說。
他淡淡地笑了,虛弱地枕在我身上,全身的重量都擱在我身上,溫暖的身體也很體貼地將深秋的涼風擋去了不少,話裡有著落寞:“你對我,總是這般狠心。”
若是把你穴道解開,我怕你會失血過多而死, 一這樣就沒人能救我的芳華了。
“勺兒……其實我早就該和你說了。”韓子川放開我,輕輕拉著我的手,雙臂托住我的肩,垂下頭望著我,眼裡滿是認真,“你拿我的血做引子,配著奇珍異草晨露哺他已有一個月了,還是沒有成效。他的重生期都拖過了,已經不可能再化為人形了 。”
我身子顫得厲害。
韓子川收回手,扯下了我的髮帶,纏在手腕上止了血……他望著我,輕聲喚了一下:“勺兒……”他雙目定定地望著我,“你難道還不清楚他愛的人是誰嗎?”
我怔怔地望著他,心裡積壓許久的情緒一下子全崩潰了。
他還在繼續說:“這麼多日子以來,難道你沒察覺嗎……我的血對芳華是根本沒有用處的。”
“不,他只是受傷很重還沒有力氣恢復人形。他……”我死死地抓住韓子川的袖袍,還想說什麼,卻覺得詞窮。
韓子川嘆息一聲,目光憐憫地望著我,柔聲說:“你可曾知道,芳華為何肯隨我回皇宮醫治我父皇嗎?因為我拿你作要挾……他必須保護你的安危。你難道不知道嗎?你的師父在你離宮後便也跟著你出了宮。”
我有些無助地站著,心痛得沒法呼吸,眼眶酸熱發脹。
“怎麼可能。”我倏地起身,聲音無力地說,“我與他同住的這些日子,他連你的名字都不願意提及,若不是被情重傷,怎麼……”
“因為你失去記憶後已是我的妻子。”韓子川很悲傷地望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