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侄孫女,她父親周得韜自小沒了父母,養在太夫人養在身邊,名雖姑侄情逾母子。二十歲不到得中進士,娶了宗室翁主為妻。
周夫人又生得體弱,成親多年也未產下一兒半女。直到了三十歲上下,方有了周又宜,偏又難產,雖保得女兒,她卻香消玉隕。
周得韜一個大男人哪裡照顧得來女兒,再則聖上又欽點了他河北道觀察使,太夫人哪裡捨得小孫女跟著父親往北疆苦寒之地去吃苦。
故此巴巴的把小孫女接到身邊來,親自撫育。太夫人看她,比著庶出的孫女、孫兒還寶貝。
母親是宗室翁主,父親又是封疆大吏,還有太夫人萬般憐惜。周又宜在侯府的尊貴體面,與長房嫡孫不相上下。
岳氏區區一個庶媳,她自然是不看在眼裡的。
不過她雖素來任性而為,不似端木芬這般諸多考量。可聽了端木芬的話,倒也止住了步子,想了一回,讓步道:“放心,我只問她討金線,旁的不多說。”
“你真要是為著我好,就使人去買幾支金線回來。這件事悄無聲息的過去就罷了。”
周又宜替自己去討金線,固然能討得來。可岳氏吃了這個悶虧,心裡定是記恨自己的。她不好衝周又宜去,豈有不衝自己來的。
自己已經不知何處得罪了她,惹得她這般與自己為難。何苦又再添一樁事。
只是這些話就是說給了周又宜,依她的性子也是聽不進去的。因此端木芬只得死死拉住她。
“我買金線來容易,可是不叫她知道個厲害,她還當你好欺負。”依著周又宜的身份,她不去欺負人家,已算是厚道,又怎肯讓人白欺負了去了。
故此,說話間她便甩開了端木芬的手,拔腳就往外走。
端木芬連喊了幾聲,也喚不住她,只得急急的跟了上去,心裡黙念,但願莫鬧出甚麼大事來才好。
此時,嶽代蘭歪在屋裡雕“卍”字紋的榻上,用著午後小點。
“少夫人,端木小娘子到底是替大夫人辦事,咱們只管扣著金線不給,倘或誤了事,只怕大夫人要埋怨少夫人呢。”潤娘換了手爐裡的銀灰炭,放到嶽代蘭面前,小聲地勸道。
嶽代蘭的孃家雖不是大富大貴,卻也是累代世宦之家。岳家夫婦四十歲上才得了幼女,又長得玉雪可愛,活潑聰明。父母兄長看她是如珠似寶,未免嬌養溺愛的有些過了,以至於性情尖刻,言語傲慢。
岳氏夫妻深知女兒的秉性,本想著給她說一戶尋常人家,再多陪些妝奩,自家姑娘就是驕傲些,旁人也不好多說甚麼了。
說曾想,嶽代蘭十六歲恁年與長嫂出府春遊踏青,好巧不巧碰上了陸英,竟是一見傾心。憑是說誰家,都哭鬧著非陸英不嫁。
岳家父子深知自家高攀不上陸侯府,只是拗她不過,才厚著臉皮請官媒去說。
陸英雖是侯府長房長孫,卻吃虧在是庶出。生母不過是侯府家生的小娘皮,素來不招陸爵爺待見,連帶著對陸英也不大上心。
好在嫡母傅氏,看他與親生的差不多,對他的婚事頗是上心。打陸英十四歲上,就託了官媒四處打探,只沒一家鐘意的,不是嫌人家門第過低了,就是嫌人家姑娘小家子氣,也有幾家宗室旁支的翁主,頗是不錯,傅氏又是覺著人家出身太過尊貴了,怕兒子受媳婦的制。
因此高不成低不就的,拖了好幾年。
岳家著官媒上門,傅氏思量著,岳家門第雖不甚高,可也是書香世族,父子又都在翰林院供職,心下便有幾分的鐘意。便邀了岳家母女過府,見嶽代蘭不僅人品出眾,言談舉止也斯文大氣,更添了幾分歡喜。
因商之於爵爺,陸爵爺哪管這等閒事,只說,“你看定了便好。”因此,傅氏才做主,定下了這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