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頭低頭修車,不大看馬路上的人,他可能是怕看到周萌,更怕周萌看到他。
緊張的生活總是讓人覺得時間過得飛快,一晃,五一到了,劉海柱也脫下來大衣。天暖和點兒了,對劉海柱這樣修車的人來說,實在是莫大的幸福。
坐在小馬紮上的劉海柱天天數他那塑膠袋子裡的分票、毛票,攢夠了,就還周萌。數來數去,正好多了一塊錢,正好夠還周萌。
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數一百遍,能把那錢多數出來一張嗎?”
劉海柱一抬頭,呦,東霸天。“馮哥,你咋還過來了呢。”
“我來看看你的酒錢攢夠了沒有。”
“還沒,還沒。”
“唉,那看來只能我再請你喝酒了。”
“哈哈,那沒問題啊!”
“真不知道我這輩子還能不能喝上你這頓酒。”
“馮哥你看你說的。”
“晚上,老地方見,我請!”
說完,東霸天走了。劉海柱發現東霸天有點手舞足蹈,平時雖然東霸天很是得瑟,但是走路還是挺正常的,劉海柱真不知道東霸天為啥今天這麼高興。
正當劉海柱拿著錢袋子看著東霸天遠去的身影時,眼前又出現了一雙腿,一雙劉海柱魂牽夢繞的腿,什麼腿這麼有特色能讓劉海柱一眼就認出來?當然是跳過芭蕾舞的腿。
劉海柱渾身過電似的一震:來了,還是來了。
儘管劉海柱渾身一震,但是根本看不到劉海柱表情的變化,因為大半張臉,已經被斗笠遮柱了。
“劉海柱。”周萌的聲音挺溫柔。
“……恩。”
“你抬頭。”
“……恩。”
劉海柱不由自主的聽話仰起了頭,可是周萌還是看不見他的眼睛。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
“……恩。”
“我父母身體都不太好,我得回上海照顧他們了。”
“……恩。”見到了周萌,劉海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知道“恩”。
周萌看不見劉海柱的臉,只好自己蹲下了。等周萌一蹲下,劉海柱又低下了頭。
“你抬頭。”
“……恩。”劉海柱多少抬起了一點頭,然後又趕緊低下了頭。
周萌看到了劉海柱那張滿是油汙的憔悴的臉,周萌心都碎了。她的確是恨劉海柱太渾,但是畢竟這麼久的感情在那擺著。即使她和劉海柱分手了,她也沒完全同意馮朦朧。更何況,現在自己又要回上海了,和馮朦朧也不可能了。她想不到劉海柱居然在短短的幾個月中變成了今天的這個樣子,看到就心疼。
周萌掏出了一塊雪白的手絹:“給,擦擦。”
劉海柱那滿是油汙的手伸出了一半,就又縮了回去。手太髒,手絹太白。
“給,拿著。”周萌再遞。
劉海柱把手徹底縮了回去,抓起來錢袋子遞了過來。
“周萌,對不起……謝謝。”
周萌哭了:“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這些錢,都是乾淨的。”
周萌哭得更厲害了:“柱子,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恩。”
“像現在這樣,好好的。”
“……恩。”
“我會回來看你的。”
“恩,還有這個,你收下吧。”
那是一個黑皮的筆記本,上面寫著:“周萌同志:工作順利,萬事如意。劉海柱。1979年元旦”。這是劉海柱送給周萌的第一個筆記本。那時候的劉海柱,還是一個意氣風發的英俊小青年。
自從周萌還給了他六個筆記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