朧抬起了頭,飛速的看了眼,又再次低下頭,這樣毫無顧忌的說出大不敬的話,老師卻毫不生氣。
果然,不管過去多久,老師最疼愛的弟子依舊是淺倉桑啊。
只是他又完全嫉妒不起來啊。
因為在朧被撿迴天道眾之前,淺倉麻澤就已經跟在了老師身邊。
天道眾桌椅的邊角至今都是圓潤的弧形,包裹著厚厚的一層泡沫,僅僅只是因為擔憂淺倉麻澤會在室內奔跑時不小心跌倒或者被撞。
這份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卻讓天道眾的首領在忙碌之餘分出了一絲心神打理起一切。
朧在剛剛被帶迴天道眾時,最大的作用也只是陪著身體虛弱到連房間都不能出,稍微曬一曬太陽就會過敏的瓷娃娃,在屋子裡,用自己貧瘠的語言將自己有限的人生中遇到的一切,講述給屋內的人聽。
直到確定淺倉麻澤平緩的呼吸聲,才開始日復一日的練功學習,以及站的遠遠地,看著將他救回來的首領。
迷弟的日常簡單又充實,直到在那個下雨天,梅雨季的來臨,這片天已經有好多天沒見過太陽了。朧才跟在隊伍魂不守舍。
卻沒有任何人會想要關心愛護,對他進行心理指導。
人性本善,卻也極惡。
他是被首領帶回來的,又是唯一一個被允許踏入西苑的小院的人,自然是不同的。
無論在何時何地,人都有著排他性。天道眾信奉著弱肉強食,每一名死士都是養蠱一樣,以無數的同伴為養分,不斷壯大著自己,然後脫穎而出,重見天日。
對於他們來說,活著就已經是十分幸運且艱辛的事情,像朧這樣,僅僅只是因為殺了一個人,就嘔吐不止,精神不懈的存在。
實在是太弱了。
奉首領之命將人完好無損的帶回,這是他們這些死士的本職,至於小孩兒是否有受到驚嚇?
那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朧的狀態有些不好,在今天之前,他對於殺手這個詞語,只能說是懵懵懂懂的一知半解,他知道將他救回來的男人,並不是什麼好人。
同樣也知道所謂天道眾就是殺手組織,可是被他親手殺死的,據說是叛徒的那個男人,在上一秒還慈愛的摸著他的腦袋,在懷裡翻找著糖果,下一秒就已經瞪大了眼,死不瞑目,噴濺而出的鮮血迸了朧一臉,然後又被大雨沖刷,只留下了淡淡的紅痕,就像是他在哭一樣。
眼淚乾涸之後,只剩下了一彎血淚。
這讓他感到了自我厭棄,只是這份厭棄之情還未發散,剛剛回到了天道眾的別院的朧,在他目前能力範圍內,能看見的就是十餘道虛影,不斷的飛身各棟獨立的小樓。
朧第一反應就是敵襲。
他穿著蓑衣,不顧領隊的阻攔,噠噠的跑進了大雨之中,他要找到首領,保護首領!
但在來到了那棟熟悉的小樓後,朧又踟躕了,他突然意識到了此時的自己是如此的狼狽,鮮血混在著泥土還有雨水,不論怎樣,都是絕對不能讓首領看到的。
於是還沒長到窗戶那麼高的小矮子心裡的那股衝勁兒散了,就像是霜打下的茄子,焉頭搭耳的,準備離開。
然後一雙如同上號的羊脂玉,細膩光滑又冰冷徹骨的手,從一旁的門縫中伸出,一把捂住了朧的嘴,將人拉近了黑暗之中。
&ldo;淺倉大人!&rdo;
&ldo;噓。&rdo;淺倉麻澤以手抵唇,示意少年安靜一些,分貝要是再大一點的話,他就要昏古七啦。
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怎麼脆弱的存在,朧連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甚至連呼吸都給屏住了。
好半響,在屋外的腳步聲走遠後,他才放開手,大口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