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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部分

要覬覦幽薊,到時所失者更大。他心中念頭轉過,便決意向宋人潑潑冷水。因又欠身道:“如此便要多謝陛下。臣的副使耶律萌,原本便是西夏舊族,己丑之變時,隻身逃亡至大遼,隨陛下南征北戰,頗立功勞,因得賜姓之榮。他這次隨臣出使南使,本亦想趁便探視舊日故交——原本臣還擔心來著……”

他說到這裡,趙頊心中已是懊悔。他怎麼樣也沒有料到還有這一出,但他畢竟是皇帝,在蕭佑丹面前說出話來,又怎好反悔。只得在心裡寬慰自己——區區一西夏貴族,又能有何為?一面故作大方地笑道:“早知這樣,朕也要見見這耶律萌才好。”

蕭佑丹微微一笑,又道:“只不過臣還有點擔心……”

“衛王擔心什麼?”

蕭佑丹意味深長地笑道:“臣所慮者,囊中羞澀也。汴京米貴,居大不易。”

趙頊卻一時沒有聽懂蕭佑丹話裡的意思,只道他開玩笑,笑道:“衛王說笑了。”

蕭佑丹卻正色道:“臣卻不是頑笑,這兩日間,臣略留心了街市物價,較之十年之前實是貴了不少。陛下方才問臣汴京之變化,城頭的確是多了火炮,封丘門亦的確是多了西夏人,然此皆非臣所願留意者。臣真正感覺的變化,倒是馬行街的餈糕糰子貴了兩文錢一個。”

趙頊聽出他話中的諷刺之意——這是暗諷他窮兵黷武,卻不顧民生,非聖主所為。他有意誇耀武功,卻不想這後面的帝國,實是憂患重重,並無什麼值得誇耀的。這時被蕭佑丹戳破,不覺臉上微紅,幸好此時喝了酒,倒不太看得出來。這時二人的對話,早引得滿殿注意,趙頊終不願在諸國使臣面前失了面子——在下意識中,亦是想為自己這十幾年來的功績辯護,因勉強笑道:“物價漲落,亦是常事。衛王又何必駭怪?”

“臣卻以為不然。街市魚肉菜價,正是國之大事。臣自河北入境,一路前來,得有機會,亦曾詢問各地商販,不惟物價較十餘年前高出不少,且竟是交鈔一個價,緡錢一個價。臣曾聽說,五代時漢王章為三司使,徵利剝下,緡錢入國庫,則以八十為陌;出國庫,則以七十七為陌——至南朝襲此不改,以七十七為官省錢者,便自此始。臣觀這交鈔,竟頗似當時,官府以交鈔易物,則一貫交鈔正值錢一貫,而百姓以之購物,卻大不值錢矣。”蕭佑丹悠悠道:“國家財計如此,臣雖為北臣,亦為陛下憂之,豈得謂之‘常事’?”

蕭佑丹侃侃而談,直指宋朝之弊,毫不給趙頊面子,集英殿中頓時一片目瞪口呆,許多朝臣竟已是冷汗直冒。趙頊一臉尷尬,蕭佑丹所說的事情,他並非全不知情,但朝廷財政拮据,不得不依賴多發行交鈔來度過難關,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事實上發行交鈔,對於支援宋朝打贏與西夏的戰爭,也的確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如今,宋朝的財政已經患了一種“交鈔依賴症”,為了鞏固在平夏地區的統治而實行的軍屯、民屯需要巨大的啟動資金;為了加強兩北塞防,為了趙頊完成自己更大的偉業——收復燕雲,禁軍的軍費亦不能輕易削減,相反,為了在將來的戰爭中保障京師的絕對安全,呂公著正在大名府修築以大名府為核心的耗資巨大的防線;宋軍為了爭奪對平夏、關陝地區至關要的河套草原,亦不惜耗費巨大的人力與財力,在那裡修築城寨,供養軍隊,爭奪對當地部族的控制權……除此以外,還有那個雄心勃勃的“熙寧歸化”計劃,不管因為什麼原因而使得益州出現如今眾議紛紜的局面,趙頊心裡還是支援認可這個計劃的——這是大宋應有的進取心。身為大宋的皇帝,趙頊直到此時,都極為體諒呂惠卿的處境——在他看來,如今財政狀況之惡化,是一種迫不得已的暫時性困難。將這一切歸之於對西南夷的戰爭,絕不是公平的指責。不過,趙頊也同樣不能容忍被自己的宰相欺騙——如果最近冒出來的攻擊呂